语境的召唤与留白的叙事——读朱朝敏的小说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5月28日07:34 蔚 蓝

  将近20年的写作经历、上百万的文字累积,对一个作家来说都是一种不寻常的经历。这样漫长的磨砺过程,曾经因生存缘由的中断而又在不舍中的续接,个中的勤勉、忍耐和艰辛,可能只有朱朝敏自己才会有刻骨铭心的体会,尤其是当她的作品还未能在时间的辽阔中、在空间地域的辽阔中获得更大的关注时,她所有的努力和坚守就只能归结于对文学的铭心刻骨的爱了。

  看似收获平平的朱朝敏已经聚合了飞翔的能量和动力,这并不完全取决于她长达20年之久的写作经历,也不决定于她已有的百万字的积淀,而是从这部20余万字的小说集《遁走曲》中所显示出的文学书写者个性身份的建构,她已经形成的小说范式观,其中所蕴涵着的历史视野及文学、文化意识,并且将这些赋予创作以语境化意义的选择与表达。

  朱朝敏在创作观念上看重并强调语境,按她对语境含义的诠释,指向性包括亘古延续的文学传统,更主要的是一种诗性的文学表达。她痛感语境在时代更迭中的丧失,也哀婉其在心灵和精神萎缩的时代少了踪影,所以把重建并修缮这种语境视为写作者的责任,希冀延续并且创造属于这块土地的独特的文学语境。事实也是,朱朝敏的许多小说文本和话语言说的表述都是有关联性的,按照她对文学的识见与期盼,构成了自己的小说图式和叙事氛围,几乎是每一部小说都在完成着她所认定的语境化的实践。

  以《遁走曲》集纳自己的小说,明显有一种喻示的意义。朱朝敏为何要采用一种遁走的姿态,她要逃避、避开什么,在文本中一切都不言而喻,她是要让诗性的灵魂逃离过于物欲化的世界,希冀以丰富的内心重建表达交流的语境。对朱朝敏的写作,我一开始也是有种担忧的,怕她会像许多女性作者一样感性有余而理性单薄,在小说叙事上常常重主观感觉和体验,任情绪和激情所驱使,喜欢叙说、评论自己所遇到的一切,抒写此一时彼一时的感受,并由此引发种种联想等。不过这种小说叙事中的女性思维的弱势,还有女性的性别特点及文本特征,在朱朝敏的小说中并不凸显,尽管从这些小说中可以看出与她过去的生存境遇之间的某种关联,还有叙事中半隐半现地与她个人生命相关的某种体验,在反复的叙写中被肯定了的真实经历的发生等等。不过这些都不大会影响到对朱朝敏创作印象的整体判断,她基本上已经避开了女性惯用的写作模式,更多地采用了减少个体自我介入的客观叙事的方法,在艺术表达上她表现得更练达老到。

  《遁走曲》《在人间》《水之央》《在岛上》《闪灵》的故事都发生在庙村,几部作品中所出现的地点、人物、环境等形成了一种叙事的内在序列,尤其是前两部中篇之间有着一种近似性和互补性,拥有趋同趋近的叙事范式和文化范式。庙村不仅地理环境独特,而且是个文化传统深厚的村庄,自古重视学识,文风颇盛。这里家家都备有笔墨纸砚,谁人都能提笔挥毫,农闲时会研磨写上几笔,还会文绉绉地吟上几句古诗词。这种过度渲染与朱朝敏所认定的,文学蕴藉的土地是滋养风流雅致的源头的认知观念有着直接的关系,也是她的小说文本中最常见的演绎内容。从整本文集来看,朱朝敏的小说在取材上比较特别,常常是从传统和历史的观照视角去切入小说叙事,看似有点寻旧觅故地翻寻往事。她的故事多带有一种传奇性,充满历史诡异的谜团,叙事中交织着命运之谜、身世之谜、血脉之谜。她写的人物也比较奇特,像老才子张、收敛师老笑等这样一些身份特别的人。这些人物大都带有世代传承的某种文化色彩,老才子张满口诗词曲赋,轻狂傲慢;收敛师老笑永远背着藤条箱子风尘仆仆地奔赴路途,送走一个个亡者,而且他还是一个神秘的“通灵”者。他们本身都是些有故事的人,而小说的叙事也是从他们开始,通过他们展示出繁复的庙村故事和交错的人际关系,也从他们的生存状态和性格行为中,体现出独特的地域文化的氛围和个性。

  朱朝敏在人物塑造上比较偏重于体现传统人物和传统价值观,注重在一种历史的氛围中去刻画人物的命运和性格,去叙写人在生存中的困惑和抗争。值得肯定的是,朱朝敏在人物所处的特定传统文化方位上写足了每一个人的个性风采,除了提到的老才子张、收敛师老笑外,还有淡雅别致、擅画各种植物花草的小昭,整天提把刀、一副悍妇凶婆模样的樊医生等,而且朱朝敏善于通过出色的文字描述,通过场景描摹和细节刻画来塑造人物,如收敛师老笑自编自演的唤回往生者的诡异场景,樊医生手上磨刀、嘴上磨叨的行为方式,跳舞的父亲做鸟状飞翔的姿态都让人过目难忘。

  几个短篇在叙事的基本范式上与前面的几部中篇比较接近,但这些在写实与虚构中组合成的小说,构思超出常态,叙事出乎意料,体现出一种浪漫的玄思和遐想,在小说的架构上更能体现出朱朝敏的想象力,以及对小说这种虚构性叙事作品的把握。我之所以更喜欢这些精彩的篇什,还因为这几篇小说制造了一种空灵的境界,故事、人物、真相都是半隐半现,任凭意会推测。这种在小说叙事上的留白,以一种意义的未确定性召唤着读者的进入,去揣摩事情的真相、人物的真性和历史的本真。像《跳舞的父亲》《列子御风而行》,浮现在语义表层的人物的行为方式之中,沉潜着朱朝敏隐形的思考内涵,令人玩味咀嚼。这些小说既呈现出楚文化逞神思驰玄想的创作特点,也展示出民俗化、人格化的楚文化印迹,以及浓郁的楚地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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