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儿童文学:寻求突破与超越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5月28日07:32

  辽宁,作为中国儿童文学“重镇”之一,有着深厚的创作积累。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车培晶、薛涛、王立春、刘东、常星儿、李丽萍、单瑛琪先后荣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创作涉及小说、诗歌、童话诸多领域,读者遍布少年、儿童、低幼层级。这些作家在取得成绩的同时,把创作牢牢扎根于深厚的生活土壤,不断寻求突破。

  2014年5月18日,由中国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和辽宁省作协联合举办的“寻求突破与超越——辽宁儿童文学七作家创作研讨会”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本次会议旨在向全国展示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的最新创作成果,寻求突破的决心。通过全面、综合、深入性的研讨,挖掘创作新质,总结创作得失,指出创作的症结和突破口。中国作协名誉副主席邓友梅、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主任梁鸿鹰及刘宪平、孙德全、彭学明、何向阳、邵永胜、刘琼等参加了研讨。现摘要刊发与会专家和作家的发言。

  

  高洪波:辽宁儿童文学研讨会眼光独到,恰逢其时,是一项具有战略性意义的举措。儿童文学是辽宁文学的强项,有着整齐的作家队伍、良好的文学传统,既有老一代作家的辛勤耕耘,又有着独特的民族文化、地域文化、历史资源的积淀,多年来作家们坚守艺术准则,默默写作,成绩很大,整体实力不容忽视,是中国儿童文学创作队伍中一支劲旅。当下正值儿童文学出版、创作的大发展大繁荣时期,儿童文学面临更多的机遇和挑战。同时,儿童文学又似一个儿科医院,包括了不同品种的文学体裁,因此对作家的要求更高。辽宁的儿童文学作家能够把握时代机遇,立足高远,认真锤炼自己的文学艺术技巧。他们对自己的家乡非常热爱,文学潜质良好,心中永远装着孩子。他们屡获全国各种儿童文学奖,正是对这种综合创作实力的证明。辽宁儿童文学有着来自各方面的关心扶持,更为这支作家队伍注入了力量。我为他们取得的成绩而欣喜,也衷心祝愿他们奉献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朱庆昌:新时期以来,辽宁的儿童文学创作日趋活跃,胡景芳、吴梦起等老作家笔耕不辍,年轻作家虎虎生气,逐渐形成了一支由老中青三代作家组成的创作梯队。进入新世纪,中青年作家勤于探索、新作不断,显示出齐整、强劲的创作潜力。辽宁的儿童文学创作得益于有效的组织和推动。我们的儿童文学学会以及两年一届的优秀儿童文学奖,都立足于推动辽宁省的儿童文学创作,在发现与培养新人、引导和激励创作等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当然,艺无止境。我们的创作距离文学经典,距离儿童文学发达的兄弟省份,距离读者的殷切期望还有很大的差距。比如我们的题材领域有待拓宽,我们的思想性艺术性需要精进,我们对善与美的儿童文学理想也有再夯实的空间。这也是我们举行这次研讨会的初衷。

  马  力:辽宁有一支整齐、壮大的儿童文学创作队伍,辽宁儿童文学作家在创作技能和判断力上不断进步,表现为对生活的判断力和对于童心的判断力。他们理清当今儿童的生存状态,摸清儿童思想的脉搏和心灵症结所在,明确自己的使命所在,然后运思成篇,写出好作品。这类内涵厚实的作品,体现出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的使命感和历史担当,他们以此参与了当代儿童文化建设。另外,在人格历练与创新发展方面,辽宁儿童文学作家更给自己提出高的要求。因为发展无止境,创新无止境,热爱儿童、看重儿童对于未来的价值,是推动作家以牺牲自我的热情写出更好的作品的真正动力。辽宁儿童文学作家,耐得住寂寞,勇于追求精神富有,关心下一代儿童成长,不受物质诱惑,默默耕耘,终有收获。这种使命感和责任感才是保证辽宁的创作生产力发挥作用的根源所在,更是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积累的宝贵经验。

  赵郁秀:辽宁的儿童文学继承发扬了上世纪30年代东北作家的优良文学传统,并受到时代感召,提出了“脚踏黑土地,大刮东北风,冲出中国去,争取去世界”的战略思路。一代代儿童文学人坚守艺术追求,执著于儿童文学事业,同时也得到了各方面力量的鼎力支持,才有了辽宁儿童文学今天繁荣发展的景象。

  她的诗将真正的童年还给儿童

  金  波:辽宁这片黑土地是别具风致的,辽宁的文化又是一种雅俗互补的文化,呈现粗犷豪放的文学风貌。辽宁儿童文学人从感情上重视儿童文学,从人品、修养、积累等各个方面不断修炼自我,他们积极关注儿童文学,将儿童文学视为自己的精神财富,内心能够回归到儿童的生命状态。正如当下热议的对“中国式童年”的书写,就是对儿童生命状态的关怀,这是每个从事创作的人应该做到的。王立春就是一个典型的关注儿童生命状态的作家,她关注中国式童年生活,她的诗歌自然地融合了儿童诗的情趣、情结和情感三个要素,具有鲜明的独特性。首先,她的诗歌呈现了多姿多彩的童年生命状态,将真正的童年还给儿童,因而她的诗呈现出幻想的情境、大胆恣肆的想象力、浓重的童年色彩。她以儿童的感情为投影、以对生活的独特发现,发而为诗,让整个世界在诗中跳跃、腾飞。形式上多采用儿童口述的方式,情由事显,叙事诗居多。从赏析的角度理解王立春的儿童诗,我们发现她的诗可以让孩子深深地陶醉在童年特有的生命状态中,沉醉在她的情境中。我们还可以从民族、民俗的角度感受王立春的诗歌,东北民俗对她的耳濡目染,在诗中不自觉地表现出来,诗中俗语、方言出现得恰到好处,这也是儿童诗的一条新的路子。总体上讲,她的创作数量大,内容认真、讲究,恰到好处,路数开阔,独创性强。比如她将出版的一种由古诗生发的新诗,是阅读旧体诗的体验延伸,在原有诗意的基础上进行的探索,就是很好的尝试。

  王立春:儿童诗是我与世界沟通的密码。小时,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跟身边所有的东西说话。我那时知道,世上所有的东西都能听懂小孩的话,狗狗和草儿们都懂,还报有相应的回答;而石头和土墙们也懂,只是不擅回应。生命意识无时不抓紧我。为了掩饰那种惶恐和不安,我搜刮和掏弄灵魂深处最美好的文字,摆在生命经过的路段,把时光涂上自己叫做诗意的颜色。生命要是从始到终都能以诗意的状态行进,那就是一场好人生。那个从小而来的诉说欲望,终于完成了我对童年的续接。我好像一直用儿童诗的形式自说自话,旁若无人,旁若有物。一旦我打开了这个自说自话的开关,就仿佛找到了与世界沟通的密码,我知道那些看似木然却蕴含丰富的事物,它们的心思丰厚灵动,我懂;我说的话有些傻气和拙笨,它们也懂。于是,我给它们下着各自的定义,用有别于科学的方式,用有别于哲学的方式。我愿意把这种定义的游戏喋喋不休地做下去,让事物在我的文字里呈现出一种崭新的样子。这是我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一旦撞到,我便倏然而入,进入我一个人的魔法学校。在这里我如此恣肆。而我的那些小野树,思想蓬勃,身姿结实,属于辽西。吸一口那块土地的味道就足以精神抖擞,我自然的生命和艺术的生命都离不开它。

  坚守“正道”与文学变法

  曹文轩:薛涛是起点很高、出手不凡的作家,他坚守纯文学的“正道”,坚守自己最初的文学理念,没有动摇过。他在坚守,又不断寻求艺术手法上的突破,他一直就在进行着文学上的变法。无论是题材领域的开拓还是主题思想的深化,他一直没有停止思考和实验。今天的薛涛,既是庄严的又是谐谑的,既是深沉的又是轻松的。比起早期的单纯,他后来的作品有了饱经风霜的味道;比起早期的执著,他后来的作品有了成熟的弹性和智慧。但千变万变,他对文学性、艺术性的追求却由始至终没有变,是一个很有定力的人。他非常善于编织故事,他的故事独特、新鲜,起承转合安排得当。具有一定长度的情节所组成的故事,本身就是具有美学价值的。而且,一个好的故事,一定会在其中蕴含着美妙而深刻的寓意。因为那故事本来就是一种存在的状态,本来就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含义。他善于写对话,进入人性的底部,关心形而上的问题。叙事上非常讲究,包括立意、场景、语言、叙述和描写等,无一不是精雕细刻。薛涛的作品关心的是一些较为形而上的问题,这些问题是关于人的存在价值的,是关于生命的意义的,他喜欢直接进入人性的底部去看那里的风景和气象。他方方面面都很讲究,以致在人物的名字上都不会草草行事。单薛涛作品中的人物名字便足以做一篇小文章。这年头,几乎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一切都变得粗粗拉拉,这般情景中来看薛涛的讲究,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薛  涛:我的文学时间通常这样分配:三分创作,七分思考,三天两头就思考好文学的标准。在我写作的青春期,我也想建立一个好作品的标准,我找到了一些作家、一些经典。我先是欣喜,继而备受打击,这个标准又像一张网把我牢牢束缚,这种束缚一直伴随我的创作。一个基本标准建立之后,它也会成为某种局限。或者,我想重新建立一种标准。东北一进入寒冬,从第一场雪降临,它就用冬天里的一切告诉我经典是什么样的。经典是什么样的呢?经典就是东北冬天的样子。从一棵树看到简约,从一块石头看到朴素,从一块雪原看到辽阔,冰河划开雪原,又看到旷远。扫开冰河上的雪,借助阳光打量下面,又看到深邃和复杂。到了夜晚,两只乌鸦足踏寒枝,注视月光,对着那个亘古不变的银盘子说三道四,又看到庄严和幽默结合之后产生的一种美学效果。到这个时候,我发现,我的文学青春期再次临头。

  他喜欢“飞翔”的故事

  张之路:常星儿的作品有浓浓的乡情、淡淡的愁怅、轻盈的飞翔,对情节的铺排关联着情绪的律动,文笔细腻,时刻关注儿童的成长主题,有直面人生的勇气。读过《枝上小鸟》《回望沙原》等几部作品,可以看出苦艾甸、彰武是常星儿写作的心结,这心结很重,是他作品难以割舍的背景。他喜欢“飞翔”的故事,笔下的主人公无论是小鸟、麻雀,都渴望自由自在地“飞翔”。他的故事有起伏、有张力、有质感,充满了文学化、有力度的内容。同时他的创作也存在不足。如在叙事当中,在真假虚实的结合方面,应该多思考一下,故事没有扯开,有些保守,有些实在的东西没有写清。苦艾甸、彰武固然有作者浓得化不开的乡情,但有时容易让视野受限、偏窄,影响真实性。故事当中有一些空灵的东西,还没有写到位,有蒙着一层纱的感觉。建议在叙事中视野要开阔一些,避免词语的重复。特别是多注重童话中“物性”的合情合理性,掌握分寸、程度,将成人的生活体验放在动物身上,有点写过了。动物在童话里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要再打磨一下,修炼一下,让读者更信服。

  常星儿:儿童文学写作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我想,不管世界怎么千变万化,生活怎么丰富多彩,一些恒定的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比如人们对美好的向往,对人生意义价值的坚持,对信任、善良、博爱的珍视等等。在我的少年小说中,我追问着精神在人的生存中的位置,追问着道德在现代生活中的价值,追问着希望的力量是什么,追问着在纷繁复杂的现实面前我们应该持怎样的生活态度。多少年来,我在坚守我的地域特色、坚守我的写作风格、坚守我的精神追求。坚守是一种品格,是一种心理状态,是信心的表现。当然,坚守并不是一成不变。我的长篇童话《瓦罐公》和长篇少年小说《枝上小鸟》与我以往的作品有很大的不同,加入了很多新的写作元素。可以说,这是我对“坚守中的蜕变”的尝试。我用简洁而优美的语言创造一种意境,创造一个世界,让那些人们在这里坦陈思想,飞扬思绪。在我的少年小说里,苦艾甸、沙原不仅仅表明地域,不单单是景物。它的广袤和苍茫、美丽和神秘已经是一个载体,承载着一种精神、一种情感、一种文化,使作品更具审美意义和精神感召力。

  生命意识贯穿写作

  刘  颋:辽宁儿童文学作家群坚守纯文学写作、坚守自己的美学追求值得敬佩。这支队伍的整体性强,呈现出清晰完整的价值体系和美学追求:难度、生命意识、诗性书写。车培晶的作品具有强烈的生命意识,不以故事性见长,而是注重对历史环境中生命个体的尊严的书写,质地坚硬,具有铜和铁的色泽。首先,车培晶作品中的形象是有生命尊严的形象,他对生命的痛苦发问,着力表现作品中的形象与世界的关联,在故事之上,探寻人与外部一切事物的关系,包括形象与小说构造的关系,形象之后牵连着深厚的社会关系,这些关系又在不断的变化,写出了它们对孩子成长的影响。他的故事服务于人、服务于这些人物关系,故事丰满、可信,凸显尊重生命的意识。车培晶走的是文学的“正道”,值得敬佩,他采用非常严肃、非常传统的写作方式,将他的短篇小说放在当代短篇小说当中,都毫不逊色。其次,他的作品有东北地域色彩,结构紧凑,场景转换快速,将情感作为叙事主线,语言质地硬朗,地域特点明显,注意炼字炼句,简约、有力。车培晶早期的作品不太顾及读者的接受层面,而更尊重自己内心的选择,后期开始有意识地照顾读者的感受。一个作家如何坚定自己的变与不变、适当考虑读者可以,但不能离开审美表达,不能离开正道。车培晶善于从人生的苦难、死亡等场景直面人生,但是在幼儿童话中,如何处理死亡、溃烂等阴暗面的东西,还是应该注意艺术化的处理和表达。

  车培晶:近几年我的写作步入黑暗,在黑暗里挣扎,渐渐变得平静、克制,像一只茧壳里的蛹。东西写得很少,不再跟着出版方奔跑,有意孤立自己,封闭自己,让笔慢下来,让心静下来,盘点自己,反省自己,少写或不写,多读,精读;并让自己重新回炉,从零开始,写短篇,寻求突围突破。一个写作者,其笔下的文字就相当于自己的生命,得想着自己文字的存活率,不能拿写了多少本书、一时发行了多少做炫耀资本,当看重你的文字的生命力有多强,它们能存活多少年。谁也不敢妄求自己搞出的文字百岁千岁,但我们不可弃之不顾。如果大家都怀抱这种强烈的意识,我们所谓繁荣的儿童图书市场、期刊市场,就会随之克制起来,就不会有更多的纸张被糟蹋。每只蛹都期待着孵化,但总有个别运气不佳的蛹会“胎死腹中”,再也见不到明丽的春光。我做好了当后者的准备。

  开启青春期的秘密

  李东华:在这个浮躁得一切都追求快节奏的时代,刘东这种不声不响、耐得住寂寞、坚守着自己的创作理念的创作姿态,显得特别难能可贵。刘东的作品,都是执著地关注于少年儿童的心灵成长,小说虽然故事性很强,但这并不是他的着力点,他的兴趣在于开启青春期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以及这些秘密是如何成为了成长的节点。刘东的独特发现在于,那些被成年人认为根本不是个事的事情,在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灵天平上,可能分量很重。刘东打开了在传统儿童文学写作中往往止步不前的对青春期成长中的沉默地带的发掘,力图用文字照亮那些不可言说的童年和少年精神世界里的幽暗角落。他的作品充满了内省的气质,这种内省甚至到了自我拷问的程度。刘东的成长小说虽然关注了青春成长中残酷的一面,然而他的初衷依然是给这些迷茫的心灵找到走出迷宫的路。他作品的外在表情虽然是冷峻的,但我们依然能够在这种冷峻之下看到一颗炽热滚烫的心。刘东又是一位文体意识很强的作家,他的文字呈现出一种男性的、硬朗的、冷峻的风格,同时,他的童话中也有一种热闹的、幽默的、轻松的风格的呈现。然而从整体上来说,他的文字是偏冷色调的。他笔下的人物性格总是动态的、不断成长的,而人物性格的变化也总是情节不断前行的最大推动力,因而他的小说结构总能够和人物的成长融洽地对接在一起,有一种跌宕起伏和逻辑严密的美感。

  刘  东:文学就是人学。无论文学的创作手法和表现形式如何多种多样,花样百出,其最本质、最重要的内核永远是人性。但是与此同时,我的内心也一直存在着这样一个疑问和困扰:文学的主料是人性,那么儿童文学的主料呢?其实这本不应该成为一个问题的。儿童也是人,儿童文学也是文学。但因为人性的多面性和复杂性,所以人性这个概念似乎很少在儿童文学界被提及。换句话说,我们的儿童文学所表现的人性其实是比较片面的,往往只表现人性的善与美,而对人性中的丑与恶讳莫如深。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孩子们的理解和认知能力有限,不恰当地表现人性的丑与恶有可能会误导他们。但是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随着孩子们的社会属性越来越鲜明、越来越强烈,一味地躲避和无视显然不是办法,甚至意味着某种职能和责任的缺失。我们的作品中缺少可以跨越这种差异的东西,比如说对人性的表现。如何用儿童文学的手段,让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正确地了解和认识人性的本质、人性的复杂性,这是我们这些儿童文学作家所面临的一个不可回避的课题。

  干净有生气的慢儿童观

  肖惊鸿:李丽萍的故事有一个相同的大背景,那就是她童年的“牦牛河”,那些乡土少年故事的发源地。牦牛河作为作家的精神家园,滋养了她丰沛的想象力,并为她笔下的各式童年找到了一个极好的生活土壤。李丽萍用她的文字营造了一种氛围,这种氛围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裹挟的力量,将读者包裹其中,唤起了读者对童年的直观感受。不能说李丽萍在创造,但她显然尽可能地用力探索儿童文学的可能性,在文学能够到达的地方,努力建造起乡土童年的精神领地。她把当下性巧妙地与历时性整合到一起,用作者自己童年的经验和成长的感悟演绎了他者的叙述。在李丽萍的文字中,牦牛河边的乡土生活的困窘渗透了少年成长的历程。而相比于物质的突围,精神的突围在作者笔下尤为突出。在匮乏的物质生存中,友情、亲情甚至还有那么一些随着身体而长大的朦胧的青春前期的躁动,都呈现得非常鲜活。她置身其中,像一个灵性十足的魔法师一样变幻着角色和身份,写出种种不同的少年成长的样态,叙述语言利落、干净、纯美、有生气。在童话中,李丽萍从牦牛河走了出来,发挥了汪洋恣肆的想象,用奇妙的想象填满了千奇百怪的故事,呈现了成长中的痛与乐。李丽萍的写作传达了一种慢儿童观,是坚持以儿童为本的写作,它决定了写作的旨归。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再耐心些,等待并欣赏他们慢慢成长的过程。

  李丽萍:儿童文学带给我沉重和愉悦,沉重是因为这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日复一日地思考和修改,而这一切只能靠自己,就像是独自一人穿越崇山峻岭、莽莽荒原的感觉;而愉悦是因为我可以创造出一个世界,创造出人物,然后亲手赋予他们生命,眼看着他们活起来,那种快乐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我定出比自己的能力更高的目标,不只是为超越同时代人或是前人而伤脑筋,而是要尽力超越自己。我希望自己笔下也能有这样一个富有感染力的故事,能让人一口气读下去,甚至废寝忘食;语言经得起反复诵读,就像音乐和诗歌那样。为了达到这种效果,我极力去把握每一个细节,推敲每一个字句段,避免留下丁点儿的缺憾——然而我还是难免眼高手低。至今我也不能对自己的作品满意。但是,我仍然苦苦奋斗着。上帝给了你一份天赋,同时也给你一根鞭子,这根鞭子只是为了自我鞭挞。我写着,沮丧着,沉重着,叹息着,怀疑着……

  有节制的“陪伴”

  安武林:单瑛琦是一个具有童心的儿童文学作家,她的幼儿文学有一种天然的魅力,干净、规范,充满童趣和活力。她细腻而又温婉,具有超强的节制能力。她的创作有以下特征:一是陪伴。她以母亲的身份,始终在陪伴孩子,并且她的陪伴多了一种色彩和使命,那就是文学的陪伴。所以,她的陪伴比一般母亲的观察更细致、更深入、更敏感。二是观察。她的所有作品,可以说都是观察的结果。她需要超人的勇气和毅力,保持自己那颗随时都可能变得迟钝和麻木的心的敏感性。三是记录。她记录的是自己孩子的成长史,无形之中,又潜在地承担和扮演了所有这个阶段母亲的代言人角色。我们分享她的小说,感受的却是一代人成长的故事。她的幼儿文学比小学阶段的儿童文学表现得更加出色。四是表现。首先体现在幽默感上,单瑛琦的《好好吃饭》写得很干净、很自然,那是需要高度提炼的。其次,语言的纯净度。作者的语言非常干净,不拖泥带水,尤其是短句特别多。再次是节制。单瑛琦的小说体现了作家高超的节制能力。她不去演绎,不去夸张,不去挖掘,而是自然地加以表现。尤其是不滥用母亲的身份,始终很节制地扮演陪伴的角色。作者给孩子的是乐观的人生态度,对人和事做善意的理解。这不仅是呵护和体恤,更是对儿童人生观的引导。她的不足之处在于,在低年级儿童文学的创作上,尽管使用的是日记体,想原生态地表现孩子的一切,作品具有时尚和流行的特点,但语言不够干净有力,有顾此失彼之感。而且在语言的使用上,规范的程度,包括标点,远不如幼儿文学的表现。

  单瑛琪:在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之前,我的创作都还是自发的。凭着自己简单的情感,喜欢文学,喜爱孩子,所以情不自禁也可以说是蒙头蒙脑地开始写了。从“淘气包和他们的魔法”开始,一步步,我走到了现在。我喜欢编辑——职业性的,喜欢写作——业余的,我也确实是业余选手水平。我低着头写,所以只看到自己的脚,称做拙作再合适不过。是女儿的出生,让我一下回到真实的儿童世界。她也让我一下子富有起来,我有了亲近稚嫩世界的机会,那个世界稚嫩、一尘不染,我感叹真好、真美、真真啊,我一下被他们的世界吸引。于是我开始写作“我的第一本日记”。写他们的真实、写他们的童趣、写他们的童真,写得我自己像重新长小了一般。写作要有生活,也要有心理生活能力。我的第一本日记的创作适应前者,淘气包和他们的魔法适合后者,而两者的融合,我尚需长足的努力。

  (王宁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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