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 乡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5月28日07:16 薛喜君

  故乡如一面旗帜,总是在我心中猎猎飘荡。

  我虽然只在故乡的土地上生活了7年,可是,故乡的风物却足以让我念及一辈子。我想,这大概源于血脉的起源吧。其实我在另一个城市,也就是在所谓的第二故乡生活的年头远比那7年长得多得多。可是,故乡却仿佛是一个钟情的男人,死心塌地对我念念不忘,还大有与我一起终老的决心。也许,故乡的情结宛如一个人的初恋,无论此后经历怎样热烈的情感都不能忘怀初恋时的纯粹吧。

  祖父的一双儿女,也就是我的父亲和姑姑,都先他之前去了另一个世界,与他们的母亲,也就是我的祖母团聚了。没了儿子、女儿的祖父,住进疗养院。几年后,祖父摔断胯骨,只能住进特护病房。我带着两个妹妹去看他,每次我们去看他,都是妹妹们先进去,而我只能在她俩的掩护下,偷偷地溜到祖父看不见的角落里。一生劳作的祖父自从躺到床上后,基本不吃饭,只依赖烟酒。他只要看到我,就让我去给他打酒买烟。

  祖父不让妹妹们花钱,他说,我有的是钱。

  我们深知陪伴祖父的日子不多。二十几岁就独自带着一双儿女的祖父,却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想,他是铁了心要离开这个让他备受苦楚的世界,所以,我们每天都是早早地到疗养院陪伴他。由于我们去得早,疗养院的小卖店还没开始营业,我只有在小卖店开始营业时,才敢现身到祖父的床前。现在想来,我为什么不能买上两箱酒两箱烟,放在祖父的床头呢?

  祖父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在众多写给他的文字里都有提及。我妄想用文字来冲淡他给我带来的疼痛。

  祖父除了给我留下疼痛,还留下了一个坟头,父亲也住在他的脚下。死后的祖父,注定还要在故乡与边外奔波,因为姑姑葬在故乡的山上。祖父就是既当爹又当妈的宿命,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还好,祖父再也不用舟车劳顿了,听说,人死后的魂魄是可以飞的。

  好像我是在念及故乡的风物,其实是在怀念亲人。

  小时候,我大多是住在姥姥家。姥姥家人口多,除了姨和舅,还有表哥表姐。记忆中,姥姥从来都是手脚不得闲地忙着,而姥爷基本都是坐在炕头。姥爷是个才子,而且是地道的白面书生。他读书写诗,对书法和绘画也颇有研究。我什么时候识字的,已经没有记忆了,反正我是6岁上小学,上学之前我就会背小九九(乘法口诀)。想必,那时候我也识得几个字了吧,因此,我总是觊觎姥爷写的文字。就在姥爷不留神时,翻他放在炕头脚底下的一堆纸张,“可恨年轻性太狂,为何娶妻房?生儿……”从外面进来的姥爷一把抢过去,他说:“你看这个。”姥爷麻利地给我拿过另外的诗。我过目不忘,姥爷不让看的诗,我只扫了一眼就牢牢地记住了。几十年过去了,所有我看过的姥爷的诗都能倒背如流,只有那首没看完就被姥爷抢去的诗,一直不得其解。

  有一天,我长大了——才豁然明白,谁的爱情没有创伤呢。

  姥姥走的那晚,我独自一人在家。虽然,我十分清楚,人生不过百年。都快100岁的姥姥该走了,可我还是有痛失家园的灼痛。原来有姥姥在,才有家。姥姥走后,我却没写只言片语。每每想起她,我都会难过,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表述我的思念。而且,我不敢直面姥姥离去的事实。虽然,母亲带着我们很早就离开故乡,离开故乡的亲人,但是,我们依然依恋着故乡,依然牵挂着故乡的亲人。我们之所以不离不弃地念及着故乡的风物,其实,还是因为那里有着亘古不能改变的血脉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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