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李林荣
《政治的细节》,【美】罗伯特·J·阿特等著,陈积敏等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4年3月出版
这是一本历史悠久的国际政治教材,最初问世于1973年,第10次修订的英文版刊于2010年。前几版早些年曾以英文影印版或中译本在我国出版过,用的都是贴近或直译原版的书名:“国际政治:常在概念和当代问题”,或“国际政治经典选读”。意思虽然比较忠实,但却阻挡了非专业读者的接近。第10版的中译本书名改作“政治的细节”,消减了课程教材和高头讲章的气息,展露了书中“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的情怀。当然,这情怀的表现形式并非一般的诗情和文思,而是学者面对现实的冷静描述和理性分析,确切地说,这是一种知识情怀。全书共16章,荟萃西方学术经典和当代英语世界活跃学者有关国际政治的54篇文章,围绕无政府主义国际状态、国际间武力运用、政治经济学与全球化以及恐怖主义、内战、人权、国际法、全球公地、全球治理等当前国际热点现象等议题,组成了一幅事实叙述、数据统计、理论建构、问题探究多层面交相映照的国际政治的立体全景图。其中,国际关系的无政府状态、国际间武力运用的可能类型、全球化政经效应的批判、国际干预败多胜少的历史记录、全球公地的生态悲剧、全球治理中的微型多边主义框架、全球未来人口地图等篇章,都饶有意味,足以增知启思。
《中国艺术与文化》(插图修订版),【美】杜朴、文以诚著,张欣译,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年2月出版
艺术思维植根于生活,但它开花结果的形式和状态,并不都能归于艺术的范畴或者达到艺术作品的高度。从这个角度看,艺术史的记载常常是只问收获、不问耕耘,带着一种缺乏艺术审美关怀的功利气。这本据说在美国多所大学被当作中国美术史教材的《中国艺术与文化》,恰好与此相反。它在书名里不肯单单标举“艺术”,而要让“文化”与之相随;在正文各章节,它也从始到终贯穿了把器物、图像、遗址、建筑等各种具有视觉艺术效应的存在都努力涵盖的大艺术视野,并且书中对它们的解读,也绝不局限于本体,而是常把讨论延伸到社会结构、政治背景、技术条件、市场关系、生活习俗等历史文化脉络深处。从第一章“史前渊源:新石器时代晚期文化”,到第十章“19-20世纪中国艺术的身份和群体”,全书历述远溯仰韶文化、近抵当今时代上下五千年的中国艺术流变进程,不少在我们惯常习见的艺术史册中非得用专书来对待的朝代,在这里占不到一小节的分量。但在如此疏放的格局内,并不缺少深切的细节把握和成因探讨。这一点,除了在针对绘画、雕塑等传统艺术的主要门类和许多在艺术史上位尊名显的大家名作的讨论中有突出体现外,更体现在有关书法、建筑等传统艺术的附属门类和民间、实用艺术品的探讨中。此外,全书配图多达400余幅,且随文编排,注析明确,对理解正文也有不可替代的助益。
《正方形的乡愁》,阮义忠著,九州出版社2014年3月出版
台湾“50后”摄影家阮义忠近年在大陆出版的老照片配随笔形式的作品系列,已广受关注。新近出版的《正方形的乡愁》有两点特殊之处,一是书中所收的全部80幅照片都用120相机6×6cm胶卷拍成,二是这些照片的拍摄时间跨度在1976年至1999年间。虽然相机的出产地各异,同时期的社会情境和生活面貌也大不一样,但海峡两岸的平凡人家通过120相机来定格自己生活中亮丽一刻的岁月,几乎是同步的。不过,这本书里大多数照片的拍摄时间是120相机在两岸都不再流行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作者当时特地拿古董设备拍照,颇有怀旧之意。而怀旧的镜头所向,多是最能凝聚社会本真底色的日常生活场景中的普通人。80幅照片中,纯摄景物的不足10幅,其他照片里都有人,而且大都是表情清晰可辨的人。虽说好照片不必都聚焦于人,无人在内的画面也未尝不能感人,但意在怀旧或者承载乡愁的摄影,镜头非得瞄准置身于细节信息丰富、时代特征鲜明的历史景深中的人不可,否则就很难见出神魂。1988年摄于淡水车站的《等待的母子》、1978年摄于台北的《石碇村的小孩们》、1989年摄于宜兰的《南澳村的假老头》、1979年摄于马祖的《马祖芹壁村的老人》,都属这类在取景和按动快门的刹那间就已经把人物和整个时代牢牢凝结在一起的精彩有神的照片。相形之下,其他的照片则属于需要配合着作者忆述拍摄过程的随笔短文才能相得益彰。
《京都流年》,【日】奈良本辰也著,陈言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1月出版
这本书日文原版的书名是“日本文化论”,中译本改名为“京都流年”。这使它的内容和书名显得更贴切了一些。因为全书所述虽然洋洋洒洒,大有在其副题所示的“美意识与历史风景”的广阔世界里信马由缰、纵横驰骋之势,但整体上的重心和线索还集中在寻绎京都这座文化古城的历史,特别是平安至幕末时期京都作为日本首都对日本的政治和文化发展产生重要作用的那段历史。作者奈良本辰也是一位反对僵化学术体制、从大学教席主动辞职的在野历史学家,同时又是一位思想、性格和为人为学方式都富于乐天主义倾向的审美的生活者。这本书中随笔漫谈式的赏景析理、品藻人物和述史论史,处处可见作者那种推崇“美意识”而轻视“得与失”的独异个性流露,甚至在谈到历史事例中看透死亡的“武士道”的典型表现时,他也特别强调,乐天精神和武士道看似对立,但在更高境界上也完全可以自由转换。用他引述的话说,就是“山下歧路多,山顶同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