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的告别

　　2月25日晚，在回家路上，作家郝炜遭遇车祸。重症监护室里，他与死神博斗了26个日夜。在北国明朗的春天终于来临的时候，3月22日凌晨，这位才华横溢的作家离开了他热爱的世界。连刚刚发表了他中篇小说《磐石往事》的《人民文学》送到他身边，他也不能看上一眼了。

　　车祸后，大家都盼望着奇迹的发生。果然，3月10日，郝炜老伴打来电话，声音激动：“郝炜醒了！他睁开眼到处看，护士可高兴啦！让我们只进去一个人，我怕一激动晕倒，让儿子先进去了！”后来我听说，有一次，郝炜老伴穿了一身光鲜的红衣进去，她一边抚摩郝炜的手和脸颊，一边说：“睁开眼，看看我吧！今天是我生日，我特意穿上你最喜欢的这身红衣。”那时，郝炜眼角清清楚楚流下了两道泪水。

　　但终于无力回天。3月20日，郝炜转到普通病房那天，我和龙欣兄急忙前去探视，这是车祸后第一次见到他。他躺在床上，胸脯一起一伏，那颗硕大的头颅显得更大，额头更亮。我把选有他和我的散文作品的《2013年中国随笔排行榜》放在他枕旁，龙欣说：“你那两篇文章写的三个人，我、桑永海、还有小于，都在这呢，盼你醒过来！”我们看见他右眼微微张开一条缝，很快又合拢了。这样硕大的头颅，瞬间也将归于尘土了吗？此时，我已泪眼模糊。

　　从春节前后到出车祸，短短几个月，郝炜就硕果累累。他出版了新散文集《半梦半醒之间》，还出版了反映“文革”结束到改革开放之初的长篇小说《过着别人的生活》；中国作协重点扶持项目《雪崩》也已经脱稿；他还编好了一部小小说集《到对面去》，抓空写的几个短篇也即将陆续刊出。他前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匿名》，不久前获得了第11届长白山文艺奖。记得发生车祸头一天晚上，他打电话告诉我说，写《雪崩》的时候，就酝酿了又一个长篇，名字没想好，是写吉林乡土的，过些日子就动笔。我甚是惊异，说这个马年春天，你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孰料，第二天就出了车祸。呼啸生风的马蹄骤然停歇了。

　　一位执著于吉林大地白山松水的优秀作家，一位坚持现实主义创作精神、正视历史、直面复杂现实生活的作家，一位既具有清醒的担当意识又满怀浪漫主义诗情的作家，一位始终为市井百姓写心、为底层民众呼唤的独具艺术风格的作家，突然离开了我们。郝炜的小说和散文，书写了当下东北黑土地上小人物们喜怒哀乐的群像，在我国当代文坛也是卓有特色的。如果给郝老弟送上一副挽联，我想写：

　　笔绘小人物  心怀大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