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文学梦——30年小小说流变及其意义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3月26日07:33 杨晓敏

  

  《百花园》《小小说选刊》以充满活力的文体倡导与创作事件,有力地带动了全国小小说的发展。

  个性鲜明的小小说作家脱颖而出,构成一种群星灿烂的读写景观,100余名小小说作家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加入省、市作家协会的小小说作家数以千计。

  琳琅满目的小小说佳作令读者耳熟能详,300多篇小小说佳作进入大中专及中小学教材,每年数量众多的小小说作品被列入语文教学及中招各类分析、解读试题。

  选本《中国年度最佳小小说》《中国当代小小说大系》《中国小小说金麻雀获奖作家文丛》《中国小小说名家档案》等引领小小说读物涌入文化市场。

  小小说作家网成为广阔的交流信息、切磋学习的平台;全国的小小说学会(上海、广东、广西、江苏、江西、山东等)、小小说艺委会(河北等)、小小说沙龙(北京、东北等)近50家,成千上万的小小说写作者置身其中,常年坚持开展自发性的民间文学活动。

  “小小说金麻雀奖”每两年评选一次,有43位小小说代表作家、4位小小说评论家获此殊荣。

  小小说文体纳入鲁迅文学奖评选序列。

  中国郑州·小小说节已举办4届,其影响力遍及海内外。

  小小说文化产业日渐兴起,近年来依托数字化平台形成一种衍生性产业链。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文学创作的主要体裁有:诗歌(格律诗、自由诗、散文诗等)、散文(小品、随笔、笔记等)、小说(长篇、中篇、短篇等)、评论(理论、批评等),当然还有报告文学与影视文学等。

  每一种文体,都蕴含着巨大的文学艺术含量,其独特的审美意义,具有谜一般诱惑,令写作者竞相折腰,读者为之倾倒。诗歌有“唐诗宋词”,小说有“四大名著”,散文有“唐宋八大家”,评论有“文心雕龙”等。它们以各自代表性作家和经典性作品,支撑了每一种文体意义上的高度,为文学读写的延伸发展,起到了柱石与示范性的作用。

  时光荏苒,20世纪80年代,一种叫小小说的文体萌芽发轫,“幽灵一般”成长壮大。它简约通脱,雅俗共赏,这种以民间兴起的文学诉求,让原始性的文学情结复苏萌动,并提升到了一个空前高涨的热爱程度。作为小说一种,小小说不仅具备人物、故事、环境等要素,还携带着作为小说文体应有的“精神指向”,即给人思考生活、认知世界的思想容量。之所以称其为“平民艺术”,当然不容忽略它在艺术造诣上的极致追求。如果完整表述一下,小小说是平民艺术,那是指小小说是大多数人都能阅读(单纯通脱)、大多数人都能参与创作(贴近生活)、大多数人都能从中直接受益(微言大义)的艺术形式。

  平民艺术的质朴与单纯,简洁与明朗,加上理性思维与艺术趣味的有机融合,极其本色和看得见、摸得着的亲和力,应该是大众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小小说作为一种文体创新,自有其相对规范的字数限定(1500左右)、审美态势(质量精度)和结构特征(小说要素)等艺术规律上的界定。小小说是平民艺术,除了上述的三种功效和三个基本标准外,着重强调两层意思:一是指小小说应该是一种有较高品位的大众文化,能不断提升读者的审美情趣和认知能力;二是指它在文学造诣上有不可或缺的质量要求。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翟泰丰认为,小小说是在遵循文学规律前提下的一种大胆创新,是“短中见长、小中见大、微中见情”的艺术。

  有人问,优秀小小说作品的标准是什么?答曰:应是思想内涵、艺术品位和智慧含量的综合体现。所谓思想内涵,是指作者赋予作品的“立意”。它反映着作者提出(观察)问题的角度、深度、站位、立场,深刻或者平庸,一眼可判高下。艺术品位是指作者反映或表现问题的能力与水平,其作品在塑造人物性格、设置故事情节、营造特定环境中,通过语言、文采、技巧的有效使用,所折射出来的创意、情怀、氛围和境界。而智慧含量,则属于精密判断后的“临门一脚”,是简洁明晰的“临床一刀”,解决问题的方法、手段、质量,见此一斑。

  若以单篇论,王蒙的《雄辩症》、许行的《立正》、汪曾祺的《陈小手》、白小易的《客厅里的爆炸》、蔡楠的《行走在岸上的鱼》、宗利华的《越位》、陈毓的《伊人寂寞》、刘建超的《将军》、刘国芳的《风铃》、黄建国的《谁先看见村庄》、何立伟的《永远的幽会》、毕淑敏的《紫色人形》、聂鑫森的《逍遥游》、于德北的《杭州路10号》、袁炳发的《身后的人》、孙春平的《讲究》、沈宏的《走出沙漠》、赵新的《知己话》、尹全生的《海葬》、修祥明的《天上有一只鹰》、非鱼的《荒》、安石榴的《大鱼》、夏阳的《马不停蹄的忧伤》等等,都是不可多得的经典作品,其思想容量和艺术品质,即使和那些优秀的短篇小说放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若以多篇论,冯骥才的“市井奇人”系列、王奎山的“乡村传奇”系列、孙方友的“陈州笔记”系列、谢志强的“魔幻”系列、魏继新的“现代笔记”系列、邓洪卫的“三国人物”系列、滕刚的“异乡人”系列、申平的“动物”系列、王往的“平原诗意”系列、沈祖连的“三岔口”系列、杨小凡的“药都人物”系列、陆颖墨的“海军往事”系列、陈永林的“殇”系列、凌鼎年的“娄城”系列、张晓林的“宋朝故事”系列、相裕亭的“盐河人家”系列等等,以其塑造了具有文化属性的众多人物形象或营造了文化意义上的特定一隅,在长达数十年的文学读写市场上,以其张扬的个性化艺术魅力,吸引着广大读者的目光。

  30年来,经过有识之士的倡导规范,经过报刊编辑的悉心培育,经过数以千计的作家们的创作实践,经过两代读者的阅读认可,小小说这种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文学新品种,终于从弱小到健壮,从幼稚到成熟,以自己独特的身姿跻身于中国文学的神圣殿堂。这不能不说是新时期文学史的一种奇迹,一个有创新性的、与时代进步合拍的文化成果。

  小小说由3000字逐渐减少到2500字、2000字,到今天大致定型在1500字左右,呈现出小小说由长到短、由幼稚到成熟、由粗放到精致的发展轨迹。作为一种新的文体,尽管小小说创作的理论研究还有待于进一步深入,但无论今后小小说创作的路子怎样走下去,1500字左右可能是小小说字数的较为合理的限度。除了极个别写得特别精粹的百字小说外,1500字基本上能体现出小小说有别于其他小说文体在字数限定、结构特征、审美形态等艺术规律上的界定。

  十年树木,亦能树文。以30年的耕耘劳作,栽种出一种叫作小小说的新文体,尽管她未来的道路还长,如果玉成于汝,她的诞生与成长,应该是源远流长的华夏文明一脉相承的文韵盛事,也是中国文学对世界文学以及当代文化建设的贡献。

  

  在社会不断变革的每一个重要的历史阶段,国运文运交织,人们以文学的表现形式来抒发情感、解读人生时,大都会产生创新的欲望和冲动。面对一种新的文学样式,如有众多的人参与进来进行创作实践,并能相应地持续十数年、几十年或长达百年之久,必然会涌现出代表性作家和品质优良的标志性作品,这种生活孕育与人为因素的风云际会所自觉形成的文学读写,便会成为某种文学浪潮、文学运动乃至文学现象,甚至可以上升到一种具有宏大叙事的文学史意义的高度上来。

  3000多年前产生的《诗经》可谓中华文学史的源头。诗三百,风雅颂,“诗无邪”,现实主义基调。后有浪漫主义的楚辞,再出现杂糅叙事文风的汉赋(乐府)以及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现当代小说。这些重大文学现象附丽于不同文体,各臻其妙,曲尽其微,不仅涌现了屈原、司马迁、李白、杜甫、苏东坡、关汉卿、曹雪芹、鲁迅等为代表的如日月星辰一样耀眼的文学巨匠,而且构建了文学意义上辉煌灿烂的里程碑式的时代文明。

  在当下的文学大家族里,小小说有成千上万的写作者,有月发行几十万册的核心刊物,并产生了数十位有影响力的作家。作为一种新的文学样式,它从多方面调动了大众对文学的参与、理解和认同,也弥补了长、中、短篇小说及其他文学体裁的不足。小小说为提升和开发全民族的审美鉴赏能力,为传播文化、传承文明提供了一种行之有效的“另一种可能”。

  在经济全球化,文化多元化和文学边缘化的今天,小小说这种精短的文学样式,在中国近30年的时间里持续升温,数以千万计的人参与创作,几乎有两代人喜欢阅读,更有矢志坚守、纵横开阖的倡导者、组织者,苦心经营出了绩效优异的刊物,构建出了梯次结构分明的小小说创作队伍。小小说营造出来的大众文化情结和体现的文化产业价值,从当今世界性的宏观文化形态来看无疑是一个奇迹。

  小小说的特点一是小中见大,二是巧思,三是有一个意外的结尾,四是细节,五是惜墨如金。小小说只有形成自身的特点,才会有属于自己的审美体系和评价系统。

  为什么在发达富裕的欧美、日本等国,在相对贫穷落后的非洲及部分亚洲国家,甚至在和中国国情、生活水平差不多的一些国度,如印度等,都没有产生这样一种令人瞩目的群体文化释放现象?好比各国大都有乒乓球项目或产生过世界冠军,却无法像中国的乒乓球成为“运动”一样有大众群体参与,人才辈出。不少国家即使有小小说写作者或创作出精彩的小小说佳品,也只是少数人行为和个别精彩篇目的出现,远没有像中国那样从者甚众,创作出了琳琅满目的精品佳构,形成了具有庞大规模效应的读写浪潮。这究竟和一个国家、民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建设,存在着什么样的内在联系?

  评论家单占生曾撰文认为,小小说进入广大作家的创作领域,引领铺天盖地的小小说阅读,在中国近30年的文坛上,已成为一种有着特殊价值的文学现象。如果我们能用较为理性的思维对这一现象略加分析,就会发现,小小说这一文体与我们这个时代的变迁,与五四新文化运动中的“文体”创建的造山运动有着直接的因果联系。记得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发起人之一胡适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一部文学史,就是一部文体沿革的历史。胡适用进化论的观念分析了中国文学文体沿革的动因,得出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的结论。从某种意义上讲,小小说新文体的倡导者和实践者们,就是那些抓住历史契机而又推动历史发展的幸运儿。因为他们看到了这个时代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急促,人们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捷,可用于阅读的时间越来越短少的特点,同时也看到了普通民众文化水准越来越高、创作欲望越来越强的现实。正是有了这个前提,才能够做成小小说事业,才能沿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文体创建造山运动的余续,成就小小说这一文体的成熟。

  在庞大的业余小小说创作队伍中,尽管昙花一现者有之,浅尝辄止者有之,见异思迁者有之,心有余而力不足者有之,但这支前赴后继的群体风雨兼程,毕竟形成了中国当代小小说创作的中坚力量。或许用不了多久,当人们回顾20世纪80年代至21世纪初叶的文学状况时,一定会在新的文学史上写道,这时期有一种叫小小说的文学现象出现了。

  

  当代文学创作弹奏的是以主流文化为基调的旋律,它的评价体系基本上坚持的是“文以载道”,“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传统命题,以一种文化精英的觉醒和呼唤来教化和灌输其价值观念,以文学形象、文学审美来传导对世界、对人生的体验和看法。我们正在由文化大国向文化强国迈进,也可以说,我们要做好的一项战略任务是,把“文化资源型”转化为“文化生产型”,把“被动接受型”转化为“主动选择型”,把“文化引进型”转化为“文化输出型”才能达到目的。

  其实文学创作和文学阅读,都有其自身的规律,即便是“精品”、“经典”、“名篇”、“力作”、“佳作”亦有其不同的含义,何况“出精品”与“促繁荣”本身又是矛盾的对立统一。再美妙的独奏也构不成气势磅礴的交响乐,有了红黄蓝三原色才能调剂出色彩斑斓的油画效果。在“精英文化”与“通俗文化”之间崛起的“大众文化”,应该是真正促使人文精神升值的强心针和助推器。

  譬如代表中国古代小说最高成就的“四大名著”中,《红楼梦》是精英文化质地,因为曹雪芹在创作中调动了几乎所有艺术手段:深刻的内涵、曲折的故事、精密的结构、驳杂的人物以及言情状物、诗词歌赋等,注入了传统文化中最精髓的阳春白雪式的文化元素,即使描绘简单的物事或对白,也在遣词造句上下足了功夫,三行读罢,即可玩味。《三国演义》《水浒传》是大众文化质地,语言晓畅,雅俗共赏,其故事属于地道的街谈巷议,茶余饭后、道听途说的“话本”而已。每个读者心目中的形象皆可呼之欲出。凡帝王将相、文人士子、贩夫走卒、三教九流,都可以在小说中寻找到自己诠释的兴奋点。《西游记》则属通俗文化质地,稍显脸谱化概念化的描写,并没有掩盖它人物塑造丰满、想象多姿多彩、叙述妙趣横生的艺术光芒。孙悟空这个形象,以其鲜明的个性特征,在中国文学史上立起了一座不朽的艺术丰碑。九九八十一难,难不住师徒四人西行取经,逢山开路,遇水摆渡,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火眼金睛,屡立奇功,一个故事接着另一个大同小异的故事。每逢大难,连作者自己也写不下去了,便让悟空去纠缠玉帝或菩萨,简单地把那妖怪领走了事。然而《西游记》电视剧在屏幕上播出数十年,迄今每到学生假期,依然保持着令同行羡慕的收视率。

  我们倘若仅着眼于《红楼梦》的表率性作用上,虽然并没有什么不好,但毕竟它只是“一大名著”啊。其实三种文化形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不是从属关系而是处于并列关系,只要能达到极致,都会构成和占据“经典”的制高点。正因为作家们有着不同追求的写作动机和才华能量,以迥异的个性风格和艺术手段来反映复杂的社会生活,才能创造出适合人们多层面阅读欣赏的精神产品。这本来就是一件互补互动、相得益彰的事情。

  只有阅读,文学才能产生“社会效益”,由此来潜移默化地影响人们的精神生活。依此类推,譬如当下的文学期刊,《人民文学》是代表中国文学期刊高端水平的标杆杂志,应是以精英文化质地为选稿标准的刊物代表。它力求反映中国文学各主要体裁的重要原创成果,推崇那些先锋的、前沿的、探索性的作家和作品,作品的技术含量与信息含量密集,注重“历史的厚度、人性的深度和艺术的魅力”,其引领作用自然不容小觑。

  《小小说选刊》坚持的是“精品意识、读者知音、作家摇篮”的办刊思路,亮出“大众文化特色”的旗帜,遴选作品注重的是“思想内涵、艺术品位和智慧含量”的标准,走的是既有精英文化品质,又有大众文化市场的路子,尤其在“雅俗共赏、老少咸宜”上下功夫,多年保持着数十万份的月发行量,当代那些脍炙人口的精短文学佳作,在此平台上得以高效传播,被更大的阅读群体所接受和吸纳。小小说简约通脱,雅俗共赏,从大众中来又服务于大众,赢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可观的经济效益。

  《故事会》以通俗化见长,面向大众,贴近生活,充盈时代气息。它以发表反映中国当代社会生活的故事为主,同时兼收并蓄各类流传的民间故事和经典性的外国故事。在坚持故事文学特点的基础上塑造人物形象,提高艺术美感。力求口头性与文学性的完美结合,努力使每一篇作品都能读、能讲和能传。其绝大多数故事,基本上都相当准确地契合着社会审美心理中三个最为关键的部分,即情感性、幽默性、传奇性。以月发行百万份以上的覆盖,大面积为读者提供了文化消费。

  《人民文学》《小小说选刊》《故事会》这三类具有不同文化质地的文学期刊,也正好大致反映出社会各界读者在文学阅读上的科学分布和合理诉求。无论是精英文化质地还是大众文化质地、通俗文化质地的文学作品,作品的表现形式与质量蕴涵,只要能完美统一,其实并无“孰优孰劣”之分,都能抵达艺术的巅峰。无论是以精英文化还是以大众文化、通俗文化定位的文学载体,只要在10亿人的文化市场上,能够致力于“推出佳作、成就作家、传播文化、服务社会”,寻找“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最佳结合点”,都应该看成是并行不悖、领袖群伦的创新性的文化活动。

  小小说成功地在精英文化和通俗文化之间,打开了大众文化的通道,之于文化市场的介入与渗透,悄然改善了多元的文学读写格局。小小说营造出的大众文化现象正被有识之士关注,脍炙人口的小小说精品受到阅读者的青睐,也被专家学者专门研究收藏。大众文化具有强大的兼容性,当我们跳出“两分法”的思维窠臼,置换成“三分法”看待世界时,是否会眼前豁然一亮呢?

  

  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或者一座城市,该如何来看待它的现代文明高度呢?当然,肯定首先要看它的国民经济总产值,看它的钢产量、粮产量、高速公路规模及人均收入等,但除了这些能直接显示物质生活水准的硬件外,更不可忽略的,还要看它的科技教育、文学艺术、广电影视、新闻出版等所达到的高度、氛围等等。因为这些属于精神生活、社会文明范畴的东西,所反映的是人类生存的质量,是深层次的生活内涵。

  人们的精神需求是多层面的,文学作品反映社会现实也只能从多层面展开和介入。小小说作者的组成,充分体现着多元的特点。一些文学青年,有写作的兴趣和天赋,凭借小小说易写易发的优势,激发自己的创作热情,来领取快速踏进文学门槛的入门证。也有相当多的文学爱好者,因诸多因素的限制,从内心深处,并不会把文学写作当成毕生追求的目标。适当写点小文章,或是为了多一点文雅话题,或是为了调剂生活情趣,或是为了宣泄胸中块垒,或是为了改善生存境况,努力之下,也同样会有所收获。热爱文学的过程,无论从阅读、思考到写作,对己对人都会起到净化心灵和美育的作用。当那些像蝌蚪一样的文字在纸上或显示屏上跳动游移时,立意的深浅,品位的高下,技巧手段的娴熟与笨拙,透过文字排列,会折射出写作者的素养与境界的不同。

  为了遴选小小说精品佳构,推举小小说名家,自2003年以来,小小说领域设立了“小小说金麻雀奖”的奖项,每两年评选一次。为什么选择用“麻雀”来命名呢?它的寓意又是什么?众所周知,麻雀的生存能力极强,有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天性。无论春夏秋冬,天涯海角,处处可见其灵动活泼的身影。啼鸣说不上婉转,却是内心歌声。离人间烟火最近,却又不愿被关在笼子里。据有关资料介绍,遍布五大洲的鸟类惟有一种麻雀。正因为如此,麻雀才被誉为“空中的平民”。

  在文学日趋边缘化、小说式微的今天,小小说创作在全国范围内波翻浪涌,遍地燎原。这不能不说是当代中国的一个耐人寻味的文学现象。在成千上万热爱小小说写作的人中,据不完全统计,有近千人出版过小小说集子。文化市场上的小小说读物花样繁多,使文学的原始生命力得以蓬勃再现,这些特征和麻雀的生存状态何其相似。而且,用简洁的语言最能概括小小说特点的就是这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以麻雀来命名这一奖项,也是为了体现其民间立场,赋予这一奖项浓郁的平民意味。

  大道通天,天道酬勤。小小说文体之所以能以民间读写的生存方式永葆青春而长盛不衰,社会生活孕育的必然和人为努力的因素缺一不可。在历届的“中国郑州·小小说节”上,聚集了来自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小小说文体的开拓者、奠基人、实践者的代表性人物,表彰奖励,高端论坛,交流成果,生机盎然。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长期以来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相当自觉地参与和开展着群众性的创作,并在一定范围内组织小小说征文、笔会、理论研讨、出书评奖等,在文坛的名利场中泰然处之,潜心创作,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最大限度地拓展着小小说的读写市场,共同创造了当代文化建设中的一个令社会各界瞩目的小小说时代。

  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曾高度赞扬说:新时期以来,河南文学创作还有一个极大亮点,就是以《百花园》《小小说选刊》为根据地形成的、以郑州为龙头的全国小小说创作中心,它以充满活力的文体倡导与创作事件,有力地带动了全国小小说的发展。

  小小说文体的成长,有着确定的良好前景。不能简单地要求短的文学作品就一定要写得有多重的分量,小小说天然携带的使命,在于能让一种文学艺术形式得到广泛的普及传播。一个国家,要立足于世界强国之林,潜移默化地强化提升国民综合素质,即全面提高全民族的文化水平和健康的审美情趣,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念,应是一项首推的系统工程。小小说让文学回归民间,大众参与阅读,大众参与创作,本身就介入了自觉的文化熏陶。参与写作的过程,亦是致力于进步的文化行动。让普通人在读写中长智慧乃至心灵愉悦,为时代进步提供大面积的“大众智力资本”的支持,这无论如何都是文学和社会的幸事。

  六

  小小说一直以自己倔强的身姿,游弋在主流文学和泛文化之间,它既不愿被曲高和寡的贵族气笼罩而“小众化”生存,又不肯随波逐流而迷失自我甘居末端,这种两边都不沾不靠的状态,在文化市场上却能标新立异,花开艳丽。

  以郑州百花园杂志社(现已转企为郑州小小说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为例,原是自收自支、独立核算事业编制,多年来坚持事业与产业兼重的办刊理念,所属的《小小说选刊》(至2013年12月已出版576期)、《百花园》(至2013年12月已出版533期)、《小小说出版》、郑州小小说创作函授辅导中心、郑州小小说学会、小小说作家网等,积累了大量作品资源(数十万篇小小说作品)、作家资源(成千上万名写作者)和市场品牌影响力(数以千万计的小小说读者)等,文学活动实践和文化产业创意一直处于全国同行业前列,总发行量逾亿册,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可观的经济效益,曾累计上交税利逾千万元。

  以一本原创一本选载的小小说期刊阵地互补互动,殚精竭虑打造文学事业与文化产业的实体,倾其智力资本与物质资本,为推动中国当代小小说事业的健康良性发展,耕耘播种植树造林,就为实现这样一个目的:期待小小说文体的早日独立,期待有鲜明艺术特色的代表性小小说作家相继涌现,期待小小说的产业化优势在新时期的当代文化建设领域中能独领风骚。

  时至今日,当传媒数字化时代到来时,新的一轮竞争已在所难免。毫无疑问,营造出一种“事业与产业兼重”的互动格局,从根本上符合写作者的权益,有助于文化市场繁荣,有利于读者的选择。现代传播注定会改变传统媒介一统天下的状况,文学作品与电脑、手机等数字化平台结缘,是作家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和作品开发意识的觉醒,现代传播手段,也是一种正在萌生的大众文化权益。

  数字化媒介在读写市场的悄然崛起,究竟昭示着什么样的前景?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在相当长的以农耕文明为主体的社会生活里,文学写作、文学作品或文学传播,大都以传统的平面的纸质的方式进行,而今人类进入工业文明社会,一种全新的以网络为时尚的读写方式正改变和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它以更加自由灵活的形式出现,不仅是对读写习惯的一种有益补充和取舍,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它更加适合当下人们生活节奏提速对便捷文化的需求,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从某种意义上讲,数字化读写的未来趋势,正在从根本上改变我们以往的文化接受途径乃至直接进入日常生活,而我们除了亦步亦趋地跟进外,几乎别无选择。

  小小说文体自身携带的诸多文化元素,在现代社会生活和多元传媒中占尽天然优势,使它在未来的文化产业市场竞争中有着无限广阔的前景。多元形态的作品资源、实用型的人才资源和小单元的创意资源所构成的可操作性的产业化结构,其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前景与潜力有待深度开掘。文化产业是以智力资本为主要载体的高端领域,只有创意性劳动才会构成“第一生产力”。在书刊出版、动漫、小品、微电影、网络教学培训、外文译制输出、新媒体阅读鉴赏等项目的深度开发方面,小小说文化产业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文化产业研究者胡惠林在郑州调研时说,从郑州小小说来看,它形成了一个非常富有创造性的价值链,刊物、学会、奖项、网站、出版、研究、小小说节会等。如果从生产力的角度讲,它有两大类体现,一个是它对人才的培养,第二个是对文学资源的积累。这两点都是做得非常成功的。小小说在造就培养人才方面功不可没。文化生产力和文化产业发展,应该是文化资源再造的过程。文化产业的责任,应该有一种使命感在里边,要对文化资源的积累、对文化生产力的增长负责。只有当这种增长和这种积累达到一定能量的时候,它才能释放出新的能量,才能推动历史进步和文学事业的发展。

  我国拥有十几亿人的文化消费市场,得天独厚的资源全世界绝无仅有。作为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精神产品,首先要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要主题积极,内容健康,有较高的文学艺术追求,把社会效益放在第一位。同时,作为一种文化消费品,要体现它的市场价值,就要极大地提高它的品牌影响力和社会覆盖面。读者喜欢某种文体与文章,那是有理由的。一种文体,贴近读者不只是一种形式,而应是与读者心神相通的一种态度,一种关爱。小小说这一精短文体,如果由传统文学事业平台兼及于现代文化产业平台,一定会以一种优势生产力的方式,助力于实现文化意义上的强国梦想。小小说诞生于民间,成长于民间,注定也会谱写出当代文学辞海中最精彩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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