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倔强地摇响我的驼铃——韦苇先生的诗歌创作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3月05日07:14 韩 进

  韦苇先生写诗起步于上世纪50年代初的劳动歌谣创作。“锄头生锈不入泥,耕牛不壮难犁地……”就这样,他被大众报纸和文学刊物一步步扶持培养成了文学少年。由于他进入校门后一直在校园内生活和工作,不再有“工农兵”的光荣身份,其诗也就很难挤入为工农兵服务的文学版面,转而投身译介外国诗歌,特别注意“亚非拉”地区反殖民、反占领的诗篇,果然受青睐,译作频频见诸《诗刊》等刊物,激发起他对诗的热衷。待到春雷炸响,中国人开始讲“春天的故事”的季节,韦苇诗情复萌,70年代末,他的名字又频繁出现在《星星》之类的诗刊上。80年代初,他创作的诗歌代表作《我倔强地摇响我的驼铃》,在广播电台及其他多个公共场合朗诵:

  我是一峰骆驼。/荒沙和漠风/教会我倔强。/而我终于是倔强的,/我倔强地摇响我的驼铃。//古老的中国土地上留下了/一窝一窝的我的脚印;/今天横风来把我的脚窝抹去,/但我会证明风是徒劳的,/明天请再来看我的足迹,/我的足迹又嵌上了/我茫茫的前程。……

  这样的诗因励志、鼓劲,在当时获得好评,更重要的是,铿锵的诗句喷溅着韦苇作为一个中年诗人的激情,表达着一个有志者终于赢得了发愤图强的空间的喜悦,但不幸也接踵而至。对外开放,西风劲吹,欧美流行的价值观和诗歌风格,把不合时宜的“韦苇的格调”挤压到不能呼吸,而命运此时拯救了诗人,80年代初,韦苇由云南调回家乡的浙江师范大学,因为需要他发挥外语的优势,为儿童文学研究生开设世界儿童文学课程,识时务实的韦苇即刻打点行装,主动撤离了玄幻莫测的诗坛。

  没有想到,韦苇醉卧世界儿童文学教学与研究,一梦就是20年,“以一木支大厦”(陈伯吹评语)的勇气和胆魄,为国人开启了一扇风光旖旎的国际儿童文学之窗,呼吸全人类儿童文学大家庭的新鲜空气,他的《世界儿童文学史概述》《世界童话史》等10多部专著,奠定了他在世界儿童文学教学、研究中的泰斗式人物的地位。

  功成名就,先生被几家面向小学生且发行量惊人的刊物约请,作为“儿童文学界知名人士”,为刊物撰写“卷首篇”,再次拨动了韦苇敏感的诗性,童心萌复,决定尝试童诗创作。有半个世纪的诗情和20多年儿童文学教学研究的经验打底,果然出手不凡,诗作喷发,又被收入多种诗集,《大雁飞来》(收入《世界金典儿童诗集·中国卷》,谭旭东主编,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2011年3月第一版)算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秋风》:

  在我们抬头仰望的时候,/铺开一片/湛蓝湛蓝的纸。/大雁飞来/在上头/写一首/长翅膀的诗。

  这首诗发表后,被《儿童文学选刊》作为卷首诗收载。读它,儿童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带进了富于生机和活力的大自然,领略到诗境界的开阔和诗意象的纯美,鉴赏到诗人独到的诗意捕捉方式和表达方式。同样是对大自然的诗性情怀,韦苇写出了现场感和抒情感极强的《听梦》(收入《一个核桃落下来》,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2013年5月第一版):

  荷花苞蕾的嘴尖儿上,/一只蜻蜓静静地停在那里。/它一定是在偷听荷花的梦呢。/那副发痴的样子!/那副着迷的样子!/你看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看它的翅膀展得挺挺的,/你看它的尾巴翘得高高的。

  韦苇“诗的归来”,搅动童诗文苑,他创作的童诗与他翻译的童诗同时在读者中广泛流传,如《有雨》《爸爸、妈妈和我》《家香》《早上好!》《我喜欢鸟》《我们和鱼儿》《大惊喜》《如果我是一只蝴蝶》《让路》《青蛙的童话》……韦苇最大的成功在于标新立异,如《大惊喜》的采蘑菇题材已经被写了千百遍,他却出其不意地写出了自己的诗情画意:

  蘑菇们在地下,/一定开过会,/共同商量好:/等到星期六,/或是星期天,/那个嘴边凹着酒窝的小姑娘/一走进林子来,/咱们一、二、三/就一起冲出地面去,/白生生的一片,/白生生的一片,/呵,/白生生的一片,/给她大大的一个大惊喜!

  韦苇的《咕,呱》最是童趣十足。“青蛙咕”和“青蛙呱”两个捉迷藏,呱机灵地藏到荷叶下,咕怎么也找不着呱,于是有了下面的两段童趣丰沛的诗:

  呱-呱,你躲哪儿啊?/咕-咕,我藏这儿哪!/这儿是哪儿?/哪儿在这儿!/这儿是哪儿?/这儿在这儿!/咕!/呱!/咕!/呱!

  如此氤氲游戏趣味的童诗,被多个刊物选载。

  童诗,更多的是描写儿童生活,反映儿童情趣,但这并不排斥抒写成人的人生感悟,这也是向儿童传递知识与道理的重要内容。这类诗,直抒胸臆的极少,多半是借用一个有角色的情节,简洁而集中地表达诗人心中参透的某种哲学道理。韦苇的《听话》,就寄寓了他哲理性的人生感悟:

  老母鸡,/抱小鸡,/抱出一只小鸭鸭。//小鸭鸭,/呷呷呷,/漂在河里,/直叫妈妈。//鸡妈妈,/去救它,/“我教你刨地,/你总不听话,/现在你看,/遭淹了吧!”//小鸭鸭,/只管划,/“妈妈,妈妈,/下水来呀,/干吗尽去刨地,/河里有鱼有虾!”//鸡说鸡话,/鸭说鸭话,/哦哟什么叫听话?/你说什么叫听话?

  韦苇的诗,不矫情,不造作,不装天真,不学小儿语,从他心中自然流淌,有一颗童心,有一腔热血,有一种倔强,特别是后期的童诗,有一种野心。韦苇企图在童诗多样化上营造出一种美学气象,力图打破中国童诗相对单一的格局,这从《伴手礼》《一个核桃落下来》《方蛇》《接电话》等一批诗作中看得分明。这在他个人应该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他对欧美甚至整个世界的优秀童诗了如指掌,对中国的童诗界心知肚明,但在当下多元的儿童文学界,特别是单纯的童诗界,麻木的评论界,有围观的热闹,难得有切实的呼应。

网友评论

留言板 电话:010-65389115 关闭

专 题

网上学术论坛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