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的回归和人性的救赎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2月28日07:33 王凤英

  也许,口水化文本持续击打日渐式微的阅读信心并非难事,但对于战争题材作品急需迥然不同的表情和声音予以救赎的当下,实在是一种万劫不复的写作方式。战争小说一定有着必要的艺术成规,有无法逃避也不能逃避的时代角色和责任使命,不是随便一个网络写手抑或作家借助键盘都可以敲出这样的表述和生长出坚硬的骨质的,尤其是在价值观沦陷得几欲无法生出乐观和希望的时代病症诊断书面前,责任和担当似乎不再作为一种品德高度供人攀爬。鲁院第十八期学员刘克中的长篇小说《蓝焰兵锋》无疑在某种意义上违逆了这一思维定势,令人莞尔一笑。

  《蓝焰兵锋》是一部关于生死承诺的小说。无论写战争也好,写龙虎之腾挪也罢,无法掩盖一个因承诺、践诺而衍生的普通故事。它所描写的故事注定既不可能可歌可泣,也不可能伟大得令人窒息,这中间层次有利于进行较为理智和敏感的轻触,而小说自身的可读性特质,即往往一开始就携带着浓郁的传奇意味而令读者产生一时间难以拒绝的阅读期待,这是一望而知的,和快速的故事组织能力关系不大。可在所有细小的差别中,读者马上发现他们看到了一个李云龙式的人物马德胜,看到他穿行于惨烈的战场和弥足珍贵的和平之间,看到战场上的生死承诺和战后义无反顾的践诺,看到龙虎腾挪的马天龙和林中虎如何从各自的稚嫩中不自觉地逐步向具有责任担当的跑道交汇。作品有效地启用了爱情与责任的血性表达,在文本中生成了感喟不尽的生死承诺:武德元之于林凤鸣,林中虎之于顾大海。前者不问劳苦地扛起段腊梅和她一家沉重的经济负担。显然,武德元相较于林中虎还是幸福的,他受林凤鸣临终前的妻儿之托,心甘情愿地奔向践诺,最终获得了段腊梅的爱情,贫困和践诺为他赢得了尊重和安宁。林中虎则不然,他是有牵挂的,梅雨婷的痴情和幽怨让他在践诺时多了沮丧和负疚,应该说这构成他一切悲情和痛苦,即便如此,他仍然信守对顾大海的郑重承诺——“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老娘就是我的老娘”,言下之意:你的老婆也会是我的老婆,我用和你老婆结婚的方式照顾她。事实上,他真的最终娶了方晓珂。如果说武德元的践诺是解放初期战争年代众多生死托付的延续,具有一定的普遍性,那么生活在20世纪70年代的林中虎的践诺则显得艰难和不可思议得多。他的成长伴随着童年记忆碎片的完整与组装、入伍之后的黯淡与点亮、爱情的懵懂与臆想、知识的积淀与提升、战争的惨重与谋略等等。相较于武德元的践诺,他的行为已经陷入了困境之中:虽然高尚,未免迂腐;即便自愿,难避悖谬。似乎这样的牺牲精神在时代和历史的某一折痕里突然停顿,然后就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读到《蓝焰兵锋》这样的小说,很难把它简单称为战争叙事抑或英雄叙事,它的芜杂和丰富不是用这样的词汇能归类的,所有的问题又是从这里根生出去又衍生开来的。马德胜戎马倥偬的一生仿佛围绕着战争产生一连串的报恩和军人使命的位移,让读者在责任沦陷的颠覆中产生了惊悚,即使是早已过时的近于迂腐的做法也几乎理所当然地成为可贵精神。但是,刘克中将责任提到需要超越世俗的坚决态度,不是暗示,不是引导,甚至不是启示和倡议,它更像一种强烈的压逼使你直接接受。而这种直接压逼的态度使得像林中虎这样的人彻底放弃了抵抗——正是因为目睹顾大海的惨死,他在本可以选择多种践诺方式时强迫性地选择了无法生出同情的悲情。因为他无奈的错误选择直接导致梅雨婷、马天龙和方晓珂用一生为代价舔舐痛苦,而他也陷入到一种莫名的巨大困惑与痛苦之中。最后,林中虎虽然收获了冯思琪的爱,但是,他们俩却都已伤痕累累。婚姻失败的梅雨婷也处于情感的迷惘之中。小说有意隐匿了所有人的精神、情感困境,却恰恰无限放大了小说中人物的隐痛,特别是小说所着意塑造的英雄人物的隐痛。林中虎自以为可以救赎灵魂深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难以触碰的“伤痛”,但在小说设置的语境下,被挤压的美德失去了它灼灼光华而呈现出乏善可陈的尖锐感。

  《蓝焰兵锋》就是在责任的回归和救赎间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反躬自问,认识到仅仅拘囿于盲目的责任担当显然是不够的。刘克中的叙述证明了英雄人物最悠长的无奈。他深信不疑的自我救赎是盲目的。对于特定环境下的人事,没有现成可套用的选择答案,因为这些选择不仅仅关乎“信”,更关乎“情”,甚至关乎人们的信仰。

  小说不遗余力地设置了富于传奇色彩的情节,以适合林中虎这样一个英雄化身。小说中有很多震撼的细节和场景,但最能够称之为精彩的是林中虎两次化装深入敌营,且成功完成任务。在这次任务中,他会说Y国语言,会化装成Y国军人,会在热带丛林中自如地隐蔽和攻击,会悄无声息摸进敌人指挥部,会背着顾大海奔跑且潜伏下来观察敌情,有效躲避敌人……在多种层次的传奇描写中,作者浓缩了林中虎作为战争英雄无所不能的力量、魅力和精神内涵。他在顾大海用巨能TNT自杀后的痛苦和愧疚是无以复加的,在这样的愧疚里他想当然地找到了战后冷淡爱情、投身顾家的似乎合理的依据。从刘克中的作品《蓝焰兵锋》中,我们了悟到理想化的英雄观在时代消音器的擦洗下依然故我的不易,它承载了责任的回归和人性的救赎,在不乏欣赏和快感的叙事下却又难免迷失方向,这是小说中人物的困境,同时也是小说的困境。

  小说的不足之处在于,如果作家能够调整现有的故事结构框架,同时又谨慎地避免小说中的常识性错误,或许作品更能有效地传达出应有的文学性,使得小说的审美表达更加完善。但瑕不掩瑜,小说中的责任承当和人性救赎的表达还是充满了一种人性温情和光辉,在信用缺失的当代社会,这样的拣拾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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