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明与陈笳咏个案是诠释新中国美术史完整性必须研究的对象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2月23日08:41 陈履生

  前辈美术家何燕明(1926-2013)与陈笳咏(1926-2004)本是两个没有关联的个体,非常巧合的是,他们都是1926年生人,共同经历了中国20世纪中后期的历史过程,是不在一起的同风雨、共患难的美术界中的一员。可以说,他们并不是20世纪美术史上的名家,而当下能够知道他们的可能也只限于亲朋弟子、同事好友之间。然而,新中国美术史上的诸多重大事件和学术发展都与他们有关联,而且所作贡献不容小觑。

  何燕明先生1942年至1948年先后在广东艺专、杭州国立艺专学习雕塑。1949年后历任南京文联、文化局副总干事。陈笳咏先生在公开的资料里没有一个完整的1949年前的履历,只有一句语焉不详的1949年6月“参加革命”的说法,好在后面还可以,“在西北文艺工作团从事舞台布景设计与绘制,制作了《白毛女》《红旗谱》全景”。

  但是,历史从来没有轨迹可循。1956年,何燕明先生的一生发生了重大转折,庞薰琹先生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建院时将其调到中央工艺美院担任助手,从此他就和中央工艺美院粘连在一起。本来凭何燕明先生的才情在北京就可以大显身手,既是科班出身,又是多才多艺,然而,就在院校调整的时候,在中央工艺美院是归属文化部还是归属轻工部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上,他站在庞薰琹先生一边主张归属文化部,结果与有此主张者一起都被打成了“右派”,被遣送到遥远的北大荒兴凯湖农场劳教,而经受了20年的苦难。命都不保,谈何艺术?直到上世纪80年代60岁时才复出担任《装饰》杂志主编,将“能工作,就是幸福”作为一种自我安慰而拼命工作的人,这样终其一生才是中央工艺美院的副教授。然而,他几十年来在中国工艺美术教育事业上所作出的贡献,其论著和诗篇都为我们这个时代贡献出了光和热。可以说,何燕明先生继庞薰琹先生、张仃先生等之后对开辟中国工艺美术教育事业,功不可没。

  而陈笳咏先生一直在西安,1952年调到西北画报社创作室搞专业创作,而此时的“长安画派”的代表画家石鲁正是西北画报社的社长。陈笳咏先生在新中国的激励下,积极投入到与毛泽东文艺思想相吻合的大众美术的创作之中,仅两年的时间就创作了十余套连环画。这一时期,全国的美术界正在执行文化部的指示,开展新年画创作运动,陈笳咏也积极投身其中,创作的新年画《学文化》刊于《人民日报》之上。1953年西安“国画研究会”成立后,陈笳咏创作的国画《老饲养员》《收获》入选“西北第二届美术作品观摩会”。1955年,他所创作的《女儿的爱人》又入选“第二届全国美展”。如果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陈笳咏名列“长安画派”可以说是毫无问题。可是,1955年席卷全国的肃反运动却将陈笳咏卷入到旋涡之中,因为他于1948年西北大学肄业之后找不到工作,为生活所迫而在西北警备司令部画了15个月电影海报,为此成了“历史反革命”,被内部控制使用。从此他不仅失去了许多创作的机会,而且因此远离国画。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他们那个时代中有很多这样的美术家为此而消耗了青春和年华,耽误了事业的发展和艺术的创造。然而,这两个个案在历史的转折之后又出现了相似的情况,他们从此都转向了理论研究,应合了业界所传的“画画不成搞理论,理论不成搞行政”。而在这种转向之后,他们都从事编辑工作。何燕明先生在工艺美术史论的研究方面虽然说不上著作等身,也著有《南京剪纸》《云锦图案》,主编有《工艺美术辞典》等,他对中国工艺美术的理解和认识超于常人,尤其是在中央工艺美院消失之后,在工艺美术这一学科被设计所替代的当下,他仍然恪守自己的学术理想,坚守在发展中国工艺美术事业的孤岛上,其专业情怀令人悲怆。陈笳咏先生转向理论研究和评论工作的时候,正是“长安画派”需要理论奠基和学术护旗的特殊时期,他作为区域中惟一的一位理论家,长期担任陕西美协的机关刊物《美术通讯》的编辑。本来按照这样的常态发展,陈笳咏也会有所成就,可是,对他的第二波打击是在“文革”开始即被发配原籍劳动改造,以木工、油漆、画箱柜为生,变成了民间艺人,由此因为在木器上画花鸟而导引了他后来专攻花鸟画。

  人都是好人。只是机遇没有光顾他们,而悲催的历史又在无情的捉弄他们。回头看一部新中国美术史中有限的人名,那其中的时代涌动以及辉煌的篇章,是无数画家为之努力而造就的时代精彩,新年画、新山水等等,共同的改造、协力的创新、众多的作品,才有了新中国美术连绵而丰富的时代画廊。这是一个集体的展示,而不是少数人的亮相。当今天的人们欣赏某一位名家、赞叹某一件作品时,有可能忘记了背后的“三结合”的创作方法,这是新中国美术史不能忽视的一个问题。如果新中国的工艺美术和工艺美术教育事业只有庞薰琹先生和张仃先生,那显然不能成立;而“长安画派”只有石鲁等少数几位画家,显然在学术上也不能成为其全部,正如同“江苏画派”不只是有傅抱石、钱松岩、亚明、宋文治等先生一样。

  问题是,史书总是记住那几位英雄而遮蔽了同时代的创业者,而人民英雄纪念碑上所镌刻的都是没有名字的人民英雄,但是,人们不应该忘记他们,一段历史的叙述因为有他们才显得更加真实和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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