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剧《曹雪芹》打造音乐剧的中国叙事

　　导演周映辰继推出音乐剧《大红灯笼》后，又精心打造了《曹雪芹》，推动中国原创音乐剧持续性深入发展。如果说《大红灯笼》着力于中国元素的提取与整合，那么《曹雪芹》则是在中国元素的内部荡漾经典文化的活力。这一次，周映辰全身心回到中国经典叙事的场域，以音乐剧的艺术形式再生和激扬经典文化的生命，也使音乐剧在本土文化中得到更为契合的滋养。换而言之，她让中国原创音乐剧鲜明于传统文化的坐标，实现原生性的成长与发展。如此，《大红灯笼》在西方音乐剧的视野中注视与回归，《曹雪芹》由我们的文化生命进发，二者交汇，在立于纯正文化血统的基础上建构古典而又现代的艺术空间。这让我们欣喜地看到，中国原创音乐剧植根于传统文化的土壤，热情拥抱多维度的外来文化，行走在个性化的艺术之路上。

　　周映辰显然是体悟到曹雪芹和《红楼梦》在中国文化中不可取代的经典地位，以及在艺术领域光芒四射的影响力。更为重要的是，她发力于曹雪芹与《红楼梦》的内在关联，实现精神层面的双向流动。因而，她没有或只让我们在音乐剧中梦红楼，或只讲述曹雪芹的人生故事，而是撷取曹雪芹生命最为悲情的时刻和《红楼梦》中经典性的片段，艺术性地展现两者之间的暗合之处。作家与作品间的真切互动，让我们既可以感受曹雪芹的曲折人生，又可以从另一个视角品味《红楼梦》，也使《曹雪芹》在音乐剧的世界里闪烁东方古典美和西方现代美共生出的如彩虹般的迷人光泽。

　　与一般音乐剧华丽的舞台置景不同，《曹雪芹》的舞台呈现的如水墨画般的素净、清雅。周映辰将中国戏曲以及中国音乐剧最为常见的艺术语言，与现代性的音乐剧进行了智慧的融合，她充分张扬中国叙事的特殊魅力，把叙事充盈于音乐剧中，这样的叙事既成为《曹雪芹》的主体，又没有对音乐剧形式造成损伤，反而以含蓄的方式生发了音乐剧的艺术表现力。曹雪芹的现实人生与《红楼梦》中的虚拟人生、作家的外在生活与内在精神成为《曹雪芹》的双时空叙事，给人以穿越之感，增强了音乐剧的叙事审美。人物在穿越，场景在叠现，时空在变幻，但我们的情绪、情感以及目光总还是沉浸在曹雪芹的命运之中。独特的叙事还体现在演员完全进入剧情饱满状态表演上。演员们的基础表演本真自然，达到了极致性的情境化。眼神、表情、肢体语言和行为具有强列的戏剧性，很好地应合了人物的处境与内在心绪。

　　周映辰总在不断寻求和引发中国原创音乐剧的生命节奏与灵魂冲动，以对音乐剧的独到理解来选择创作团队，全方位地构建中国叙事。编剧旷达的创作一直行走在中国经典文化的世界，在《曹雪芹》中，他更是畅快淋漓地挥洒东方的经典之美。古韵古味的歌词，不仅是对中国原创音乐剧的艺术认同与自信，而且经由作曲和演员通灵般的演绎，本土音乐剧的原汁原味与整剧的艺术情调极为相投，达到了相得益彰的美妙境地。作曲周雪石创作涉及现代室内乐、声乐、民乐、歌剧、音乐剧等领域，但他一直坚守着民族音乐的内在。在音乐创作上，他从中国戏曲里汲取营养，将古筝等传统器乐中那种发乎自然生命的呼吸发挥到极致，尤其是充分利用了这些音乐在抒情方面唯美且与我们血液同源同质的审美。因而在音乐部分，《曹雪芹》散发着内敛与灵动、清透与浓情的东方气息。在演员选择上，周映辰也用尽心思。剧中的主要演员，如饰演曹雪芹的云飞和汤子星都是流行乐坛的歌手，饰演林黛玉的朱冰贞是昆曲的后起之秀，饰演史湘云的韩延文是中国歌剧界的艺术主力，而饰演贾宝玉的肖杰则排演过多部世界经典音乐剧。从编剧、作曲到演员，周映辰以对于中国原创音乐剧继承与创新的艺术理想，完成了一次“有意味的选择”。

　　同样有意味的是周映辰在很多方面都赋予《曹雪芹》个性化的艺术理解与追求。比如在舞蹈的编排上，既不偏执于现代潮流，也不沉迷于中国戏曲的既定程式，而是将这些以剧情和剧意为内核捏揉在一起。其中既有现代舞的舒展，又有戏曲程式的演化，艺术性的复式结构，很好地诠释了人物的心灵世界，又飞扬着力与美的视觉享受。在舞美上，她创造性地运用轻纱幔帐置于舞台前端，梦幻般的意境悄然而生。这是红楼一梦的隐喻，是曹雪芹如真如幻的人生，或者根本就是在暗示我们，曹雪芹的人生如同《红楼梦》一样，我们似乎看清了一切，其实一切又都是那样的朦胧与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