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文学的传统与创新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2月16日07:16 雷 达

  “文学陕军再出发”是一个大题目,实际上包含了中国当下文学所面临的所有经验与问题,这也是由陕西文学的重要地位和典型性所决定的。什么问题?在传统与现代转型冲突的大背景下,文学面临的继承与创新问题,乡土文学的扬弃与开拓问题,陕西新一代作家的培养、成长,从而续写辉煌的问题,等等。这一切难道不也是中国当下文学亟需解决的问题吗?

  在我看来,陕西文学有这样几个大的特点:

  一是由于它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土层,它的整个发展对中国现实主义文学的丰富和革新起到了很大作用。中国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还是大于浪漫主义传统的。陕地包括渭河流域及北部游牧区与南部汉水流域,古有诗经、乐府、汉代大赋、盛唐诗歌气象,无数名篇产生于此。陕西是13代古都所在之地,有中国文学和哲学的深刻根源。另一大的传统是延安文学传统,以贴近劳苦大众,高度重视作家的生活体验,投身火热生活去汲取灵感为根本。陕西文学就是在此两大传统资源的背景下发展的,怎能不深厚?所以才有柳青的《创业史》以及杜鹏程、王汶石、魏钢焰、李若冰等人的优秀作品。新时期以来,以路遥、陈忠实、贾平凹为代表,三人或写城乡交叉地带,或写关中,或写商州,写城市也不脱乡味。他们是农民的儿子,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后代,所谓农裔城籍。虽各有个性,但他们身上都表现出强烈的人民性、生命强力、乡土情结和底层意识,以及道德理想主义和文化上的乌托邦倾向。路遥既是十七年文学的遗响,又是新时期的开启,承前启后。陈忠实的《白鹿原》,从文化角度思考民族秘史,揭示文化秘密。贾平凹从写实到表意,“商州系列”是早半拍的文化寻根,《废都》直面知识分子的心灵挣扎,裸露知识分子的灵魂原色,《秦腔》表现了现代转型中的乡土式微过程中的丰富的人性悲喜剧,它们共同丰富了我国现实主义创作。

  二是陕西文学持久地关注着中国农民的历史命运,不竭地进行着乡土灵魂的探索,我们可以举出《创业史》《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秦腔》《村子》《大平原》《最后一个匈奴》《老县城》《青木川》等一大批值得我们去研究的厚重的文本。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开拓乡土文学的新空间、新篇章,这与现代性、与城市化,恐怕无论如何是分不开的。我不同意经济上和文学上的“乡土文学终结论”,但我同时认为,乡土文学面临着吐故纳新的迫切问题,陕西尤甚。

  三是经过几代作家努力,形成了陕西文学特有的人文和美学风貌。这是见仁见智的。但比如,共有的底层立场和民间情怀,形诸创作便产生了一些大的主题:如人与土地的关系,现代性与传统情感之激烈冲突。再如,在美学上,有无把沉重劳动诗意化,把生活苦难神圣化,把道德伦理崇高化的倾向?——这是双刃剑,既有升华,也有削弱。在他们笔下,是否确有美化乡土伦理的乌托邦倾向?在路遥笔下,乡村是父慈子孝,好人有好报,有为青年实现梦想;在陈忠实,是学为好人,自种自耕而食,自纺自织而衣;在贾平凹的“商州系列”里,则是民间乐土,尽喝尽饱,分文不取,井闾相错,婚姻相通,任恤相感,庆吊往来,因而是抱朴守真,恬淡适意。这些都表达了作者们的美好愿望,但是否也有所遮蔽?他们是否缺乏精英意识和启蒙意识,且绝不属于贵族化写作?这当然无可厚非。但正如有人指出的,是否存在着现代意识与批判立场的空缺或薄弱,是否缺乏现代性,以及过分依赖生活经验的问题?在比较年轻的一代如红柯、冠挥、方英文等人的写作中,许多小说是以意象构成,他们的小说重视感觉、变形、超验,呈现突出的陌生化的艺术效果。事实上,现在的陕西作家正在去除过分的“同质化”,逐渐成为一个多样化群体,其价值判断开始多元,创作方法也多样了,既有现实主义的,也有现代主义的。这是非常可喜的征兆。

网友评论

留言板 电话:010-65389115 关闭

专 题

网上学术论坛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