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地” 个人 史诗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2月02日08:41 李 浩

  李西岳的《血地》书写的是“旧日”传奇,他的笔伸向那个激情燃烧、血火喷涌的时代中,书写着富有血性、人性的英雄史诗。

  然而,掀起这一“宏大叙事”帷幕的却是一个人,那个叫李长生的、从红色陕北归乡的青年“团长”,他带回的“抗日队伍”显得窘迫而寒酸:“一个人,一条枪也没有”。读到这里时我不禁为这个李长生担心:只身一人?一个人的抗战?他该如何在山头林立、日寇盘踞、斗争复杂的冀中“血地”建立起革命武装和根据地,他的战斗将会如何进行?

  是的,李西岳这部史诗性大书是从一个细节的微点切入的,是从一个人、一个家庭的命运和一个恩怨纠结的乡村——“老井镇”切入的,是从“一个人,一条枪也没有”的窘迫支点切入的。这部史诗的聚光打在这一个人、一个家庭以及被李西岳命名为“血地”的老井镇上。恰因为这个微小,《血地》的故事才显得那么风生水起,人物才那么鲜活而真切,也从而获得了直击人心的动人力量。

  李西岳懂得赋予,李长生是一个特点鲜明的“代表”,他让这位重情重义、有着博大胸怀的英雄承担,也让他和他的队伍承担,让他和他们在一起经历从无到有、从少到多、发展壮大的同时,共同面对在联合抗战的前提下,个人恩怨和“阶级矛盾”将如何布置?怎样团结?怎样在保持队伍的纯洁性的同时又能够兼容和吸纳更多的人、更多的有识之士?这种团结是出于权宜还是恒固?钱粮枪从哪里来?如何说服那些普通群众参与到保家卫国的抗争中?还有,基层的民选该如何进行?有怎样的效果?在日掠地域“经济报国”究竟有多大的可能,面对强大敌人的报复和仇杀,这支队伍和生活在血地的民众如何生存,如何积聚更大的力量?作为作家的李西岳关心的还有,作为“生活的文艺”和“战斗的文艺”,在这支队伍中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我们该如何理解?

  李西岳关心的问题也是阅读者关心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涉及到故事的说服力——如果在上个世纪的烽火年代,某些问题是完全可以自证的,它不是问题,可以不成为问题;而数十年后,对于未曾经历过战争的我们和更为年轻的读者,则会生出疑问:为何如此,非如此不可?有无另外的可能?

  《血地》始终贴着人物,让他们有血肉、有质感、有性格、有命运,让我们信服,他们曾经活着,如此精彩而鲜明地活着,生动而丰富地活着。李西岳成功塑造了李长生、李长在、香梅、郭文广、小白鞋、老黑头、郭文秀、吴桂兰、小刺猬等诸多鲜活形象,这些人构成了一幅百态众生的画卷。

  从风起云涌的《血地》中足见李西岳对故事的掌控能力,足见他在质朴叙述中的艺术匠心。更让人佩服的是,他是在对人物的塑造和故事讲述中悄悄完成了前面我列出的问题,且毫无说教感、拼贴感,它们自然而妥帖地融在叙述中、故事中。《血地》讲述的是故事,是民族传奇,是波澜壮阔的一段历史,而潜在地,他还用最直接、最具体的时代样态展示了中国共产党何以兴、国民党何以衰、侵略者何以亡的内在动因。能够做到如此,是因为李西岳对故事素材的有意选择。

  《血地》没有曲媚也并不回避,李西岳“正面强攻”,致力写下的是一部具有史诗感的华北抗战正史。所以他努力求新,求实,求厚重,求丰富。宏大叙事选择一个狭小的切口进入是他精心的设置,无疑是新颖的;给英雄人物更多窘迫,让其面对情感的欲发不能,时时经受不得不的痛苦和煎熬。无疑,这是旧有的小说中所没有的,在构成故事波澜的同时又有着相当的新颖。在一部小说中,像有考据的专业文本那样通过一个乡村、一支队伍的壮大发展来展示一段历史真实,勾勒历史发展,而又全然不见半点儿“贴入”痕迹,所有写作者都知道其中难度巨大,而《血地》做到了。

  第二十章“看戏风波”,郭文秀带着新成立的火线剧社排演了一场大戏《日出》。风波是由它的演出开始的,以司令员李长生的骤然发火而终止:“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演啦!”“我们的文艺是要打击敌人、鼓舞民众,而不是发现什么黑暗糜烂,倒腾窑子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不相信那些窑姐的糜烂生活,能潜移默化地教育战士去跟鬼子拼刺刀!”

  李司令有他的理由。我知道,在战时,诸多战士、群众和指战员也与李司令的想法类似。《日出》被终止,它还导致郭文秀的一度负气出走。在小说中,李西岳有意设计了后来前去参加整训的李长生再次接触到这出话剧,接触到它的剧本,慢慢地,发现了它的好,它的意义,有了和之前不同的判断——它是新的,在《血地》之前的抗战小说中似乎从未出现过类似的内容。它,当然也是有深意的。李西岳在《血地》中给我们开出了一片新的场域,我记下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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