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品质的阅读有时是有伤害性的。
进入阅读你会知道自己的浅薄,当我们浅薄的时候你会知道被阅读者的高贵。
所以我爱这一切。
我的阅读一直十分庞杂。这一段时间,我读了石田衣良的《十六岁》、新海诚的《秒速五厘米》,马尔克斯的《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以及海飞的《麻雀》、张炜的《小爱物》、弋舟的《而黑夜已至》,同时,又重读了比尔的《空谷幽兰》。
我很喜欢比尔,他有勇气做《六祖坛经解读》,可见脚踏实地的工作,远远胜于无聊的夸夸其谈。比尔还有一本书,叫《禅的行囊》,在这本书里,他又一次以他在行走中的实例,努力地印证了自己对禅的追求与理解。
比尔是有独立性的。
他把自己的向往附着在先哲的衣钵之上,又以思想的密度细细梳篦那些经年不衰的真谛,从而获得灵与肉的双重解脱,达之一个外国人对中国文化的破解高度,进而造就了在大随笔意义上的中西方哲思的差异性,使掩卷者从中得益。
如果一定要把独立、思想、差异放在一起论述,三者之间起主导作用的必然是思想性,个体思维放置在广义的死角,可谓思想的起端,思想成熟了、立体了、锐气四射了,其独立性必然彰显,彰显了独立,差异性便会水落石出。
以上涉及的几部作品,除了《小爱物》,其他作品都没能令我欣喜。这是“经验性”阅读带来的结果——石田衣良的小说《十六岁》,远不及他的超短篇《掌心迷路》,因为他没有严格的思想意义,小说所显示的依然是小情趣的幻灭与轮回,可释解疲劳,但不能营养心灵。新海诚的《秒速五厘米》有一些忧伤的纯美,但也仅此而已,无甚可多说。马尔克斯的《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比不上卡尔维诺“祖先三部曲”中的任何一部。小说里除了抱怨,没有重大的思想内涵,作为一个平淡的故事或者事故,它可能与别的故事或事故有所差异,但是这种差异绝无独立可言。
海飞的《麻雀》越看越觉得有漏洞,这种漏洞无关叙述,而是来自叙述的无底气,一切都是真实的模糊处理,以致最后,海飞自己都不耐烦了,不得不把一个最落俗的结尾丢给读者。弋舟是我近两年喜欢的青年作家之一,但《而黑夜已至》前松后紧,对“死亡定律”的处理,把一个可以做大的“心理题材”拖入了死水。
张炜的《小爱物》好,好在将众所周知的道理用新颖、独特的方式表达出来,读后如沐春风,心脾畅然。和谐,是张炜的思想诣达,如何和谐在某种程度上是方法论的问题,用“小爱物”承载和谐的主体,作品的独立性及差异性毫厘毕现。
这是一个高明的作家的处理手段。
纵观当下文学,无论小说、诗歌还是散文,均存在独立性缺失、思想性匮乏、差异性不显的问题,原因无外乎以下几点:集体浮躁,对生活、生命本质认知过于肤浅,自以为是的“全能型”硬性交代;想当然的细节处理,劣质的相互仿效,过于自我的经验的语无伦次,社会的迁就,无意识或下意识的自我重复。
我相信,当每一个作家真诚地静下心来,认真思考和对待创作的缺憾,本着对文学负责、对自己负责、对读者负责、对时代负责、对历史负责的态度,纠正偏失,校订脚步,我们依然可以创造一个绿色的、有氧的、可持续的、丰富、宏大而美丽的文学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