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应该保持对文字的警惕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7月12日07:59 小 箭

  很多时候,诗人无法克服自生自灭的自然规律,写着写着,由于各种原因,突然就不写了。但有时候,他会脱胎换骨,仿佛忽然变成了一个转世灵童,在时光的灰尘中轻盈明亮起来。

  诗人有信仰。他信人本善良,信这世界会美好,但他又是个极端的怀疑论者,是个反对任何牵绊的自由主义者:他追求个性,寻找自我,最后成为一个克服了诸般诱惑坦陈了自我的作者。想当然的,我认为这个过程,就是找到了自我。但问题是,找到的那个自我,可能已经是千疮百孔,连自己都不喜欢。接受意料之外的“我”,当然需要勇气,但寻找自我的这个故事,继续下去也可能成为一部悬疑片——是继续向读者展示自己腐烂的躯体?还是想尽一切办法粉饰自己?

  孟京辉的《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中,无政府主义者总结陈词:“当然不能怪你们,事情虽然是你们干的,但教唆的,是他们!说得远一点,是山顶洞人;说近一点,是你们家人……说得唯心一点,是儒家法家……说得痛快一点,都——是——别——人!”

  每个“自我”都是别人教唆出来的——既然教唆犯都是别人,要反抗的,或许就是自己了。

  所以,我的诗歌创作无意中给自己造成许多意外:我看到的和自己想象的是对立的,我思考的跟我写出的是对立的。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为了创造一种内心的距离感——反抗自我。

  我不信宗教,但我相信人类就是那逐出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在世俗中变得更加世俗,最后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像欣赏烟花一样看那些疾病和邪恶从盒中逸出,在空中散发幽暗的光。而这个时候,人类一片欢腾,为进入一个新纪元而欢欣鼓舞,而克尔凯郭尔曾说:世界,很可能就是以这种方式消亡、毁灭。在这个过程中,诗人很可能只是个旁观者,他所能做的,只是守护人类最后的尊严,去安静地坦然面对,这确实有点悲壮。

  诗人不是先知,也不是预言家,但我觉得,诗人还是应该时刻保持一种警惕,不管是对生活的警惕,还是对文字的警惕。诗人应该始终保持一种新鲜感,写的每一首诗,都应该是来到这世界的第一首诗,让诗歌不断传世,抛却自身的陈腐气,造成一种疏离,不断地审视自己,避免写作的惯性,以免过早自生自灭,先这个世界而去。

  生物学老师教育我,蚂蚁是靠气味来交流的,蚂蚁死后,会被其他蚂蚁抬到“公墓”。有人就此做了一个试验:先找到蚂蚁公墓,在那儿收集一些蚂蚁尸体,磨成粉末,将这些粉末撒在守护蚂蚁洞的“蚂蚁卫兵”身上去。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蚂蚁倾巢而出,要把蚂蚁卫兵带到公墓去,卫兵们当然不愿意啦,押运途中奋力反抗……直到最后卫兵们身上的气味散去,一切也就恢复正常。而我可能就是那些蚂蚁的守卫,在被押运的途中,等待尸体的气味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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