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段河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7月08日07:56 丁 利

  西河就在我家的村西,是一条长长的河,家乡人称之为大段河。

  我家居住在科尔沁草原深处古老的大段屯,因有这条河而小有名气。这条河水草丰美,盛产鱼虾,过去挨饿时,粮食不够吃,鱼虾救了家乡不少人的性命。据说那时候西河的鱼特别多,品种全、个头大,想吃鱼那是小菜一碟,女人在家把锅芡好汤,男人拎着网到西河一网就是十多斤活蹦乱跳的鱼,然后拎回来就下锅,什么事都不误。一条最大的鱼有百斤重,放在大麻袋里还露出半截尾巴。那时的西河水草也是高高密密的,不像现在十年九旱,河水干涸成一条线似的,水草也稀稀拉拉,半死不活的。过去的西河,那才是自然之美、原始之貌,令人怀恋。

  这条河给我童年捕鱼创造了无穷的乐趣。推网推、挂子挂、叉子叉、用手捉、鱼罩罩……用推网在河边的水草中一跑一推一端,那鱼儿就在网中蹦跳着,弄个十斤八斤鱼,也就是两袋烟的工夫。

  那年大段河来了大水,把大段坝都冲开了。在滚滚的水流中那鱼都一个个往上跳高高。家乡人经不起鱼儿的挑战和诱惑,男女老少用各种方式开始下河捕鱼。

  当时我家困难,连渔网、鱼挂子都买不起。父亲对捕鱼是个外行,母亲对捕鱼却极其投入,她连夜用竹钎子扎起鱼罩。母亲罩鱼的本事,一般男人也比不了。我的罩鱼技术就是母亲在西河里手把手教会的。记得有一次,在村后张木斯屯前的水泡子里罩鱼,那阵容很大,大约有百十号人,男女老少,在没膝的河水中罩起罩落,每个人身后的腰带上都系着一个大鱼兜子,里面是罩到的或多或少的几条鱼。我拎过母亲的鱼罩,饶有兴致地罩起鱼来。不多时,我在一片水草边缘一落罩,就听到里面咚咚的撞击声,我知道是罩着大个儿鱼了,就用身体把罩口使劲往下摁,通过上面的罩口,把手伸进鱼罩里,一摸不觉一惊喜,这么大的鱼,我的小手根本抓不住它。我回头喊在岸上歇息的母亲,说罩着一条大鱼,快来帮我捉出来。母亲迅速扔掉手里没吸完的半截旱烟,跑到我的身边。我母亲把手伸进鱼罩里摸了好几圈,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把那条足有5斤重的鲤鱼,从罩里抓出来。母亲捉鱼挺有高招的,她一手紧紧扣住鱼腮,一手托着鱼身子,然后麻利地装进我带着的鱼网兜里。

  四周不少人,看到我捕到这么一条大鱼,都不约而同地聚在我的身前身后,只听那“哗哗啦啦”的扣罩声,不绝于耳。

  可是他们几十人,在我附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并没有收获到我那样一条大鱼。母亲湿漉漉的脸上绽放着笑容,她为自己的儿子感到自豪和骄傲。其实,儿子能有这样的超常发挥,有这么大的潜力,都是偶然的事,运气比较好罢了。

  上世纪80年代,又一场大水冲进了大段河,家里买不起渔具,看人家有用网打的,有用挂子挂的,怎么办呢?我灵机一动,想出个既省钱又能捕捉鲶鱼的办法。

  我花三五块钱,买了几百个小鱼钩,小鱼钩两分钱一个,非常便宜。我把小鱼钩用一条条丝线系在一条长绳子上,大约几米一个。然后把长绳子用两根高木杆固定好。这就形成了“钓鱼网”。每个小鱼钩上都挂个小蝌蚪,那是逗引鲶鱼上钩的诱饵。鱼钩放水里一夜,第二天一看,真是“满堂红”啊,一条条馋嘴的鲶鱼都被钓住了,也有特大的鲶鱼咬断丝线逃跑的。鲶鱼在当地是最贵重也是最好吃的,因为它身子滑,牙齿锋利,一般的鱼网很难捕捉到它,没曾想我的小小的鱼钩派上了用场。这回村子里父老乡亲全服了,都说别看老丁家穷,人家孩子想的招高,专门吃大鲶鱼呢!

  不久,村子里又有很多人放下了渔网,也买来许多小鱼钩,下在河里捕捉好吃没刺的大鲶鱼,当然也都有不少的收获。

  从此,我在西河边上捕鱼出了名,常常是背着渔具,挽着裤腿,光着脚丫在河边走来走去。曾瞧不起我家的人,对我也刮目相看,就连十里八村出名的捕鱼能手大奎哥,也敬服我三分。

  30年过去了,时光在水来水往中前行。不能忘的是,那河边留下我捉蝌蚪的小脚印,那河底留下我鱼竿插下的一个个小洞,那鱼钩上垂着滑溜溜的大鲶鱼……

  每每回乡,都要情不自禁地到西河边走走,到鱼窝棚里的土炕上坐坐,来了兴致还要撒上几网,虽然很少打上鱼,但那乐趣,恰似又回到童年,一说摸鱼,什么苦恼和忧愁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那活蹦乱跳的鱼,是我童年金色的记忆,那带着腥味的水草,总弥漫在我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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