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津考察学习,和同学们一起去了五大道,虽然只是简单的车游,但我还是有诸多感触。有人说,天津是中国几个直辖市中最没有特点的一座城市。但屹立在五大道上的这些古老建筑,已经使这座城市有了自己的性情和品位。尽管,这些古老建筑的背后,掩映着这座城市曾经的疼痛与伤痕。而如今,这些明显带有欧陆风情的建筑,已经成为这座城市的文化符号和历史遗留,甚至是这座城市经过岁月和风雨的浸泡,愈发发酵成熟的一种文化气质和文化地标。一座城市的个性和一个人的个性一样,是其最为鲜明和突出的特点,影响着人们对它的认知和判断。
文学也是这样。当一部文学作品呈现出浓郁的地域文化色彩,尽管这种色彩只属于一个乡镇、一个村落,也会成为这部作品独属于它的文化元素,比如属于莫言的高密东北乡。
莫言获得“诺奖”,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一个重要的历史事件,也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创作的一个节点。人们一定会通过他的作品去考察他获奖的原因。其实无需大动干戈,只要看看他获奖时的授奖词,就基本可以管窥在世界文学视野下,中国文学应该呈现出的样式。
下面是莫言获得诺奖时的授奖词中几个关键段落的节选:
高密东北乡收藏着许多中国民间故事与历史往昔,但只有极少真正意义上的旅程得以超越这些,描述出一个爱善与邪恶皆有超乎寻常之能量的地方。
莫言的想像力翔越了人类存在的全部,他对大自然有了不起的描绘……他描写英雄、恋人、拷打者和强盗——他尤其擅长描写坚强不屈的母亲形象。
莫言采用了源自神话与民间故事的夸张、模仿与派生手法。
何时曾有如此史诗式的春潮席卷过中国与世界?在莫言的作品中,世界文学与一个声音对话,这个声音足以湮没大部分的同行者。
从授奖词中可以看到,莫言的作品呈现出了丰富的中国文化元素。尽管,我们可以质疑瑞典文学院的某些文学主张,但中国文学作品中中国元素的严重缺失已经是一个严重的事实。所以,莫言这样致力于中国传统文化意义上的写作,就特别令人尊敬。而有些作家的作品,却忽略了这一点。可以这么说,如果把一些中国作家作品中的人名和地名置换成任何一个国家的人名和地名,读者很难看出这是出自哪国作家之手,究其原因,这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忽略所造成的。
在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中,我国的社会经济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但是,与这种发展相伴而生的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不断消失。在很多地方,一些具有浓郁中国气息的传统节日已不复存在,或者异化成吃喝的盛宴、“中国式”的请客送礼。节日原本的文化含义已经丢失,所剩无几和被发扬光大的却是这种文化所衍生的一种副产品或垃圾。越来越多的“非遗”保护项目出现在中国,在此背后,隐藏的是文化传统即将消失的无奈和警示。在这样一种气候下,中国作家群似乎出现了一种集体无意识的创作态度,那就是对文化、对中国元素的无所谓和不看重,沉迷于穿越、谍战、官场等缺少普世价值的写作。
我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作家们以保护和发展中国传统文化为己任,创建中国文学的殿堂,让那些富有中国地域民族特色的文化元素在这个殿堂里凸显、呈现。就作家个体而言,每一个作家都是他所在的地域的代言人,有责任为自己的故乡鼓与呼。我所说的鼓与呼不仅仅是宣传意义上的,更重要的是文学意义上的。文学,是故乡的赞美诗,从故乡出发的文学创作一定是接地气的。
每一个作家都有自己的人生故乡和精神故乡,他存在和活着的意义,就是汲取故乡的土地给予他的丰厚养分,在阳光和雨露的滋养下,生根、发芽、成长、绽放,再用自己的芬芳远播故乡的气息。当然,也要从故乡放眼世界,以时代和全球的目光审视和观照故乡。在这样的目光里,应该有比较,应该有批判。这样的文学写作才能具有根性,才能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