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纪游 淡墨浓情——《夔门秋色》随想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6月17日08:18 张同吾

  重庆诗人肖敏几年前曾出版诗集《夔门风》,他的诗歌对家乡充满深挚的感情,字里行间流溢着时代气息,颇有长挂云帆济沧海的心志。他的诗歌寄情山水,又包蕴着文化内涵,他眼中的白盐山、仙人井、磐石城、栖霞宫、孝节坊、乌羊溪都令他生发隔世的玄想,又在时空变幻中找到现实的踪影。近日,他又出版了《夔门秋色》,与《夔门之子》《夔门新竹枝》《夔门涛声》《夔门风》《夔门回水》《夔门跌宕》一起,构成了长江文化的诗歌谱系。

  《夔门秋色》延续以往的思路和风情,在白帝城、金佛山、雪玉洞、金山寺、秦淮河、普陀山、明孝陵以及域外景观中,不只是发怀古幽情,而且在开掘文化内涵中,引发人生感悟和哲学思考。在《五台山》中,他看到“朝日晨月相对望,漫天白云送吉祥。八方万客千里路,一心三愿九炷香”,以今人的价值取向定位于“人间身心有时倦,寄予此处作修养”。当机械唯物论对唯心主义批判的涛声已经停歇时,他看到“亿万香客涌普陀,势若海潮行如梭”。有趣的是,如今“观音已被众生渡,菩萨还许凡人摸。天涯茫茫哪是佛,山下水边听牧歌”(《又上普陀山》)。他并非以戏谑嘲弄庄严,而在虔诚有度的把控中,表现出人心淡定、生活祥和。在他眼中,《南天门》是“南天有石下凡尘,携云高耸立空门。千年香火横峦雾,万山松涛和龙吟”,他认为,佛在心中便能佛化祥云,“朝霞且作佛光照,夕阳总与大气行。若把玄机当常事,人生苦乐皆自心”。肖敏的哲学理念是在时间与空间、物质与精神、暂时与永恒相转化的奥秘中,含融对绝对化的否定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雪玉洞》中,他说:“窈窕玉女深宫望,界外红尘何时通。阴阳有路随意走,美到绝处已成空”。有些篇什往往含蕴历史感,如《古罗马剧场遗址》:“颓垣废壁也辉煌,犹遗天籁绕残窗。眼前现实何须叹,遥想曾经倾国伤”,“只怪当年战马疾,踏破琴声过沧桑”;还有些篇什是对现实的思考,面对《大足石刻》,他想到“苍生普渡尤未了,黎民苦航亦常偏”,“眼下过客千千万,只识日月不识天”,以其忧患意识表现出诗人良知。

  《夔门秋色》中大多是格律诗,也大体音韵和谐对仗工稳,如“一半丽景一半戏,千年故事千年腔”(《美思》);“雾中悬梯七千步,眼下宁河万重山。盐泉一脉桃源路,新城十里艳阳天”(《巫溪登山》)。但有时,他的语言时显直白或生涩,“吃起棕子想龙舟,那年划桨晒出油”(《端午》),“古木苍苍示佛道,众生茫茫把愿还”(《古鉴山》),均为顺口溜而非诗句。还有些属遣词造句的生硬,如为合发花韵,就写“太行峡谷百里大”,一个“大”字意韵皆无;为押衣期韵,就写“贝壳剧院夜里挤”(《溜悉尼》),估且不说“夜里”非属诗词语言,一个“挤”字把闲雅宁静的艺术氛围全都“挤”掉了;“昔日帝都车马云”,“云”者大约指“如云蔽日”;而“杞人心悬钓鱼岛”则属用典错误,不免贻笑大方。

  诗集中也有新体诗,未经提炼,信笔由之,写中南海“是升起红日的江山”,“是壮美中华的源泉”,同属命意的错误。旧体诗词是指今人按古典诗词的格律、表现程式和美学范式创作的诗词,而古典诗词是我国独有的文化瑰宝,它不仅体现了诗的本质,而且凸显了以声律、韵律和联律为三要素的语言音韵美、以诗中有画和画中有诗的意境美、以均齐和错落相统一的形式美。写好旧体诗词,首先要求语言精湛、熨帖、圆融。古典诗词经千年磨砺炉火纯青,已形成稳定的语言结构,今人不可生造语汇。进而要求要有韵味,韵者意韵、情韵、气韵、神韵也,绝非能合辙押韵而已。古人认为写诗“有韵则生,无韵则死;有韵则雅,无韵则俗;有韵则响,无韵则沉;有韵则远,无韵则局”。然后指教我们“物色在于点染,意态在于转折,情事在于犹夷,风致在于绰约,语气在于吞吐,体势在于游行,此则韵之所由生矣”(陆时雍:《诗境总论》)。旧体诗和新体诗都要体现诗的本质和诗的审美特征,诗之上品还需要新的审美发现,古人云写诗要“以命意为主,命意不凡,虽气格不高,亦所不废。意无可采,虽工弗尚。所谓宁为有暇玉,勿为无暇石”(钱木菴:《唐音审体》)。这是指摆脱平泛化和类型化,体现审美个性。如是之说,愿与肖敏并所有诗爱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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