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午后与历史无关》: 北美草根的深层书写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6月07日07:33 陈瑞琳

  被誉为北美“‘金山派’扛鼎作家”的刘荒田,1980年移居美国,30年来潜心写作,作品多表现海外新旧移民在中西方文化夹缝中的生存状况和心路历程,《这个午后与历史无关》是他最新的一本散文集。

  细读这本散文集,令人想起耶鲁大学学者苏炜的评语:刘荒田作品的“好”是“那种选材命题的随兴自然,那种热辣辣的泥土气、烟火味和草根感的好”。刘荒田的散文里有实打实的底层体验、浴火重生的飞扬才情、体察入微的平实、高屋建瓴的大气,还有鸟瞰式的傲岸和开阔。

  《这个午后与历史无关》是作者写作生涯的精神总结。其风格犀利却不偏激,深邃却不颓废,具有诗意的轻灵,同时哲思充盈。作者以融汇东西的视角、华洋贯通的情思,在尺幅之间,构建具有深情感悟和明达智慧的个性世界。他表现“乡愁美学”,既不渲染游子归家的欣喜,也不沉溺于“爱恨交加”的挣扎,而着力在纯文化意义上拥抱,凝聚广义的母土人文精华。他以悠然之笔,刻画个体与社会、与生俱来的“东方”和到中年才全方位进入的“西方”的互动,在过去与未来之间,在形而上和形而下之间,在此岸和彼岸之间,展示秋水蓝天般的和谐。

  在散文集中,文化内涵不是空对空的概念,“大义”都衍化成具体的人生意象,实在、朴素又隽永。他在荣获爱情散文奖冠军的名篇《一起老去是如此美妙》中写道:“如果牵手到90岁,我想起一个笑话:在麦当劳快餐店,一对老人相对而坐,老先生津津有味地蘸番茄酱,吃法国炸薯条。老太太没吃,只是津津有味地盯着丈夫,瘪下去的腮帮蠕动,表明她有的是食欲。这情景,引起旁座的好奇,有人过来打听一个人吃、一个人看的缘由。老先生微笑不答,张口卸下整副假牙,递给太太,说:‘轮到你了’。那才是幸运到极致的举案齐眉。然后——如果还有然后,谁先去了,是谁的幸运。剩下来的一位,将以思念填满不多的余年。”这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是西方“爱的艺术”的礼赞。

  刘荒田散文的艺术感染力,首在“真”。“真”得如同从生活的三千弱水中自然淌出,“真”得如同肺腑的呼吸。然而“真”并非“直白”,它透着从原生态提炼的老辣。取材于生活琐碎,没有故作姿态的“宏大叙事”,却是植根于故国泥土与北美草根阶层深层的世态观察和人情剖析。散文家王鼎钧先生称之为“华人散文中的巴尔扎克”,指的是他以人生百态组装多棱镜,历史与现实的映像不但真切,且繁复深邃。王鼎钧先生曾说:“他把旧金山这个现代大都会的无常‘定格’,把许多小人物上升到台面,他对客居地付出的爱心和耐心如此之多,他使旧金山不仅在中国移民史上名称响亮,在中国文学史上也有重要的意义。”

  从集中《我的格利大道》《叩问篝火》《不期而遇的诗意》到《梦回荒田》《我的臼齿,我的父亲》;从《看女人》《太太属何种“体裁”?》到《论不“睁开了眼看”》,刘荒田写社会、写历史、写家族、写家庭,尤其是写男人和女人,写华洋观念的微观比较和品位,站在两种文化的接纫处,冷静坦然地观照,作出豁然开朗的人生立论。

  刘荒田散文的语言富于个性,有人喜欢他的平实拙朴、坦诚亲和,有人称道他的诙谐幽默、机锋四伏,有人着迷于他的藏典借古、尽兴发挥,有人激赏他的亦庄亦谐、大俗大雅。他的冷热幽默,让人想起林语堂“脚踩中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的气度。不同的是,林语堂多半站在云淡天高的“方外”,刘荒田则粘着在柴米油盐的“世内”。除了文化立场上的血脉传承,梁实秋的理性幽默、王鼎钧的博大深致,也在刘荒田的语言中打下烙印。所不同的是,刘荒田喜感讽喻的背后,是谦卑温煦的“俗人”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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