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写作慢下来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31日07:55 原 因

  谁也无法逃离大地对生命的审视,谁也无法回避故乡对心灵的烛照。何永飞的这本散文集分为“情爱无疆”、“静坐禅悟”、“脚印留芳”三辑,内容丰富驳杂。农村出身的作者,“蜗居”都市或者浪迹天涯,笔下挥之不去的仍然是故乡的梦影。不论是《与兔同舞》的童年乐趣还是《钟情牛肝菌》的少年心事,不论是《母爱显灵》的泪湿衣襟还是《父亲,一个疼痛的词》的深长慨叹,故土总是情深,乡愁时泛香醇。在跌跌撞撞的谋生路上,何永飞拨开繁乱纷扰的万丈红尘,拾捡起记忆中那盏《尘封的小油灯》。借助一朵幽明,他十指弹跳,键盘起落,自己的生命就这样得以归位。

  《寻找生命中的四叶草》是文集中较为动人的篇章之一。文中说,生活中遭到失恋、失业重挫的他,曾一度沉迷于网络,因而结识了一个网名叫四叶草的女孩,并了解到这种学名叫苜蓿的草一般只有三片叶子,在十万株中才会有一株长四片叶子。传说这是夏娃从伊甸园带到人间的,只要找到一片,幸运就会降临。于是他“目光不停地在草丛里、水沟边、绿荫下游移,惟恐与幸运擦肩而过……但不管多细心,多执著,多辛劳,多期盼,依旧不见四叶草的倩影”。有趣的是,当他“节衣缩食,打算出版一本诗集,把过去的涂鸦结集成书献给流逝的青春,算作一种祭奠”,并决定把诗集命名为《四叶草》后,“一株羞答答的四叶草探出头来,被我已经找得疲惫不堪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总以为生活从此就会与幸运相伴了,可事实并非如此,生活依旧如故。他因此产生了一种被欺骗和被玩弄的感觉。文章最后说,寻找四叶草以求幸运,实乃幼稚之举。“谁的人生不经历风雨,谁的生活没遇到过不顺心的事儿,关键是看你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乐观者会把苦难当作财富,悲观者会把财富当作苦难。”真正给人们带来幸运的四叶草是长在人们心上的。“只要胸怀开阔,积极进取,奋发图强,心中的四叶草就会永远翠绿和挺拔。”“顿时,感觉有柔和悦耳的声音不断从内心深处传出,那是生命中的四叶草在歌唱。”这些质朴而深情的文字,把一个客居都市的“80后”青年的心酸遭遇和滚烫梦想展示了出来,仿佛高楼峡谷里吹响的牧笛声声,充满浪漫的情思和青春的热望。

  是的,从乡村走进城市,何永飞目睹了坚硬和冰冷,也领略了苦涩和艰辛。他在现实里怀想,从回忆里憧憬,让爱和希望青葱于浮华,清亮于喧嚷。他写山,写水,写荒地,写故土风物,写父老乡亲,写高楼的窗户和应聘的故事,写贫困山乡里的冷暖和都市中的炎凉。他写得恣肆,写得纵情,写得随手拈来,写得有枝有蔓。在一天天的奔忙劳碌之后,写作于他已不仅是一种追求,更是一种依托,一条回故乡之路。作者的心灵因之充实,精神因之丰满。而在这种写作状态下潺潺流淌的文字,也因之读起来没有刻意为之的惺惺作态。

  “形散而神不散”,在传统意识中曾经是公认的散文标尺。要让散文呈现出这样一种形貌,精妙的谋篇布局很重要,对主题的深度开掘很重要。但何永飞似乎不太拘泥于这些法则。他写,是因为他想写,就像柳絮春天要漫天飘飞,枫叶秋天要满山泛红一样。开春融化的冰雪会向哪块洼地流溢呢?谁也说不清楚。因为这里没有目的也不需要理由,更不存在对某种规矩的遵从。当然,我也不免担心这样的自然率性,有时候会使得何永飞的散文创作在天然去雕饰中潜藏着一些瑕疵,这也是需要防微杜渐的。

  对何永飞的作品,我更喜欢的是诗歌。特别是他那些口语化的表现打工生涯的诗歌,它们是从生活的伤口绽放出来的美丽,忽闪着漂泊者的沧桑,充满痛感。何永飞以写诗起步,他的散文也是诗意跳荡。但我希望他的散文更精深一些。也许,有时候,我们还是需要一点沉吟或踌躇,让写作在更深入的思索中慢下来。我更心仪的散文应该有思想的光芒从深远处射出,应该能在散与不散的巧妙构建中焕发出一种别样的诗情。是的,“散文是诗的散步”,我非常赞赏诗人牛汉对自己喜欢的散文的诠释。

  诗歌是捶打青春迸发的火花,散文是蒸馏岁月斟出的陈酿。一条回故乡的路,逶迤在何永飞的大地上。这本《生命归位》,仅是他散文创作的第一块里程碑。我相信随着年龄的增长,年轻的何永飞在散文创作上的探求,会越来越阔大辽远,精益求精。(原  因)

  (《生命归位》,何永飞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年10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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