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携兵魂壮国魂

　　李荣泰的《古代将帅演义》讲述了中华民族历代杰出的军事人才如何抵御外侮，开疆拓土，奋勇杀敌，堪称是一部讴歌华夏名帅猛将的交响乐。作品把几千年驰骋战场的英烈故事组成一幅巨大的历史长卷，其构架实属不易。一个多世纪前，梁启超在戊戌变法失败后出走东瀛，悲愤沉痛之余，曾借一组《读陆放翁集》抒发内心的感受，其中一首说：“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集中什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诗后自注谓：“中国诗家无不言从军苦者，惟放翁则慕为国殇，至老不衰。”历来评价陆游诗歌者，梁启超的确独具慧眼，他看出放翁诗以矢志报国、从军杀敌为根本志向，在中国三千年诗歌史上独树一帜。所谓“亘古男儿一放翁”，是说陆游不仅仅是一位卓有成就的诗家，更是一位转变风气的豪杰，他的诗篇一改传统诗人“无不言从军苦”的习气，“集中什九从军乐”，诗中洋溢着尽忠报国、献身疆场的豪情壮志。梁启超推崇陆游，意义不仅在表彰其人其诗的强雄豪迈，更是着重揭示放翁诗弥补了中国传统诗文的重大缺陷，那就是长久以来的“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历来诗文作者很少正面肯定保家卫国的将士，很少褒扬尚武精神，而多半局限在个人生活经历情感的狭小天地。无论是儒家的“温柔敦厚”的诗教，还是“诗可以怨”的传统，莫不忽略了“兵魂”对中华民族形成和发展的重大意义。历代的杰出将帅，可以说就是我们民族的“兵魂”，这种“兵魂”，是华夏民族融合的重要因素，是国家分合兴衰的关键所在，离开了“兵魂”，则华夏历史不会是原有的面貌。华夏民族数千年波澜壮阔的历史，每一页都可以看到杰出将帅的身影，都留下了他们的丰功伟绩。国无兵则必亡，兵不强亦必衰，任何朝代，任何国家，兵强则国强，兵弱则国弱，兵魂在则国魂在。《古代将帅演义》的意义，在于它在我们国家历史性崛起的重要时刻，通过专门讲述华夏民族历代杰出将帅故事，鲜明地传达了兵强则国强的观念，讴歌了名帅名将献身疆场杀敌制胜的精神，读者可通过读此书而受其熏陶启发，进而振奋民族的意志，凝聚民族的向心力和上进心，这是特别值得提倡的。

　　从文学的角度看，《古代将帅演义》有三个显著的特点。其一，是叙事上的严肃性，本书和当前充斥于影视上的很多粗制滥造的军事题材作品不同，不以取乐为目的。把严酷的战争变成近乎游戏的轻松，把充满了血与火的拼杀写成荒唐可笑的场面，而完全失去了战争文学的特质，是当下某些军事题材作品的显著弊端。《古代将帅演义》致力于再现真正的战争与战场，写出了战争的本性，那就是只有大智大勇、拼死杀敌才能制敌于死命。书中所述驰骋疆场的“烈丈夫”、“真豪杰”、“伟巾帼”，涵盖冷兵器的各种兵器与战法，而莫不以浴血奋战、前仆后继而取胜，绝无取巧之处。其二，叙事结构兼容传统与现代性，既借鉴了中国古代“演义”类作品依傍历史、讲述人物故事的传统，也吸收了现代小说叙事空间开阔、富于想象的特点，历史提供了故事的背景，背景是人物的舞台，而人物的行动、思想，则不等同于历史，多有作者的激情贯穿，因而生动感人。作者在讲述故事的同时，还加上了具有现代意识的评价，例如写项羽，就不局限在传统的以成败论英雄，而是突出了项羽“破釜沉舟”、抗争至死的顽强不屈，认定他虽死犹荣，虽败而可敬仰，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英雄。这样的视角，凸显了对军事将领正确评价的特殊性，也给人以启发。其三，是写作手法上的多样性，最鲜明的就是作者对史料和民间传说的灵活运用。书中的人物和故事，有的为正史所载，有的来源于民间传说，作者将其融为一炉，体现了小说不同于史传的特色。这也是中国“演义”类小说的固有传统。本书对民间传说的态度，重在挖掘传说背后所具有的精神价值，包括民间对英雄豪杰的敬仰，对其民族精神、爱国情操的推崇，以及对其超越常人的忠肝义胆、以正压邪的褒奖。如小说所写三国时期周瑜准备设宴擒杀刘备，约定摔杯为号，不料关云长威风凛凛，周瑜顿时惊吓失态，乃至于衣衫尽湿，阴谋破产。历史上真实的周瑜气量恢弘，从容镇定，绝无此事发生，但在民间传说中则属于气量狭窄妒贤嫉能之辈，作者这样的描写显然取自民间传说，为国人所崇拜的关羽形象增添了光彩，其细节描绘也富于民俗喜闻乐见的趣味性。(丁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