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嫁》走了一条新路

　　女作家汪洋的长篇新作《洋嫁》，其故事非常吸引人。女主人公谢桥在北京认识了一个优秀的美籍华人。两人迸发出爱情的火花，并进入热恋中，开始谈婚论嫁。为了爱情，她冲到美国嫁人。但她很快发现自己落入了异国婚姻的圈套。这个“爱人”实际上只是个“婚托”。婚没有结成，只能成为一个流浪者。如果找不到结婚对象的话，随时都会被当局遣送回国。她陷入了迷茫之中。实际上，她后来接触到的几个来自大陆的女性，都是和她一样的境遇。只不过，她们为了一张美国绿卡，一定要找个男人嫁出去。于是，她们约会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吃尽了各种各样男人的苦头。不要说处处碰壁，被玩弄，就算嫁出去了，心灵和精神都已伤痕累累了。谢桥算是幸运的，有个男人真心爱上她，也敢于为她离婚再娶。她总算找到了爱情与幸福。本以为好日子到来了，但实际上，她陷入了更艰难的困境之中。她的男人为了所谓责任被迫在前妻与妻子之间周旋，导致两个女人展开争夺男人的激烈战争。结果是，谢桥败下阵来，悲伤地离开男人，只身回到北京。

　　故事也许有点悲，但《洋嫁》却不感伤。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异国婚姻多了起来，这类题材的文学作品也就多了起来。一般说来，多数都是讲述那些在穷国家的女性，嫁到发达国家去的故事，从而写出人生的酸甜苦辣。实际上，多数作品都会讨论文化冲突，以及极不平等的男女关系问题。当然，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加，中国在世界政治格局中的作用的加大，移民中的现实关系正在发生变化，文学作品中的人际关系也在发生变化。女人们不再纯粹为了改变生活而远嫁他乡，而更多的是为了爱情，为了幸福做出选择。《洋嫁》虽然也是选择了这个题材，但作品描写的时代背景却是精心设计构思的。女主人公被秦淮的风度打动并准备嫁给他的时候，正是国家命运在改变的年代。一方面，中国正在好转，另一方面普通人还没有意识到这种转变。他们当中多数人还在原有的观念轨道行走，走在一条注定悲惨的命运老路。如小说中的苏棉和端木亭亭。然而，《洋嫁》并没有让女主人公谢桥走老路，而是让她全身心地追求以爱情为目地的婚姻，让她在情感生活的品质上，与发达国家的更为人性的爱情观平等，保证了她人格上的尊严。谢桥并不是一个弱女子，她在中国大陆并不是混不下去，也不是弱势群体。她是个很有自信的、相信爱情的阳光女人。这种设计有用意，也透露出了一个时代的新信息，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新的异国婚姻形态的曙光。从这个人物的思想基调看，《洋嫁》的思想格局比过去一些作品要大，立意也比过去一些作品要高。

　　谢桥这个人物是有新意的。她的性格决定了尽管受了骗，却能坚强地活下来。命运把她推回到和田二麦一样的生活境地，却不会损伤她心高气傲的本性，也无法阻挡优秀男人肖雨山对她爱得如此痴狂。实际上，她的自信某种意义上是在美国找回来了。在北京，她虽进入“剩女”的行列，但反而找到了真正的爱情。这种个性使她在当地华人社交圈里很快融入，如鱼得水。应该说，她的前景是可以预见的。不过，她最终却失败了。失败的原因不是她不坚强，而是她性格的另一面——“真女人”。她的坚强的打拼性格一直掩盖着她那真女人的一面。在打拼的时候，她使自己很不女人；当她找到爱情的时候，又恢复了女人的天性。她使自己回到真正的纯情女人的时候，失败就开始了。因为在美国这种竞争的社会里，女人并不是纯粹的。田二麦就是这样的女人。她在商界中运用女强人的优势，把男人当一单生意来抢夺，不惜一切手段。在这种竞争面前，谢桥肯定是不行的。小说在这方面尽其所能展开了许许多多的细节，都在一步步把谢桥逼向弱势，终于败下阵来，成了爱情的悲剧人物。谢桥并不是在两种文化的冲突中失败的，而是在高尚的情感与世俗功利冲突中失败的。这个冲突地点发生在美国，其实，中国任何地方每天也都可能发生，这可以说是人性的冲突。谢桥是世俗冲突的失败者，但她回到北京，感悟到许多人生的道理，学会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从这个意义上说，她又是胜利者，是精神的贵族。悲剧的故事里，升华起乐观的精神。也许，这就是《洋嫁》表达的内涵。

　　这样的主题，把这类题材的小说推向一个新的思想境界。我们不用在对别人的文化的仰视中写我们的小说，我们完全可以在与他国文化的平等交流的关系中看待自己的生活。今天新一代的中国人，都有很自然的国际人意识。他们走向世界，也让世界走入自己。走到哪里，他们都像主人翁一样，没有什么情感和心理的障蔽。他们的感情生活也是一样。总有一天，所谓的异国婚姻，也会成为人们婚姻生活的常态。人们可以做出各种选择，也会面对各种矛盾冲突，但不必为生活所迫。《洋嫁》中的谢桥形象让我们看到了明天。(木  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