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慧煌煌然67万字的《魅力秦源》表现出他靠近大秦帝国源头的姿态,及其对秦地、秦人、秦风、秦事、秦韵的“根的情意”。
大秦帝国位列中国封建王朝之先。但何处是秦源却一度成为学界的困惑。尽管20世纪初王国维等诸多学者通过在甘肃天水南缘出土的秦公簋,认定此地即是秦源;尽管上世纪90年代秦先祖陵在天水南缘的横空出世,再次把世人对大秦先祖的探寻聚焦到了天水。然而,在2900多年黏稠岁月的封堵与冲刷中,秦源的学术判定始终扑朔迷离。作为秦人的后裔,赵文慧显然憋不住了,他把目光再次锁定在生他养他的故土上。《魅力秦源》分为“风俗民情”、“方言俗语”、“山歌民谣”、“楹联文赋”、“名胜遗珍”、“传统技艺”、“古今英才”和“细说漫忆”8辑,每一辑都遵循了作者独有的耕作方式:直播、套种、换茬。现代意识和民间意味的种子,长出的是与岁月有关的秦源文物、古树、碑文、先贤、名流、泥塑、社火、神话、传说、节日、交际、生活、婚嫁、丧葬、民事、屋居、择居、尚武、风水、庙会、信仰、美食、方言、词汇、农谚、俚语等几十个种类的秦源遗风、遗存、遗韵。该书通篇以天水西南部西汉水流域为表现载体,以天水市秦州区西南部的秦岭、杨家寺、牡丹、平南、小天水以及原天水行署所辖的礼县东北部、西和县北部的红河、盐官、祁山、长道诸乡镇为观察原点,穿针引线,查缺补漏,再现了一方富有史料性、档案性、志书性、民俗性的秦源胜景。
赵文慧在时代烟火中不拘一格、雅俗共赏的梳理,特别是对一方水土的注解和演绎,或切入秦源内心,或在秦源的边角游走,似让人感受到了先祖伏羲、女娲的史前遗风,殷末、周时秦人从跋涉到崛起的奋争步履,秦始皇先祖秦襄公夫妇、秦西陲陵园庄严的沉静,诸葛亮六出祁山的萧萧班马鸣……
《魅力秦源》写作的难度在于:面对捉襟见肘的史料铁门槛,若从小处着手,必然无法做大;若从大处着眼,必然无从显微。客居山东的赵文慧既不是专家,也不是所谓的“圈里”人,他用警觉与清醒、萌动与冲动、自觉与自信、愤懑与悲情,使思想和情绪流淌于故土的沧桑与宁静。他像偏向虎山行的独行侠,穿越纵横阡陌,又力求疏而不漏。他把前7辑集中打包,对秦源大地一寸寸立体扫描,然后让第8辑来个“细说漫忆”的回马枪,让各路秦史、民俗专家的评说作为映衬、验证、补充、呼应,显示了作品的可读与可信。在宏观把握与经纬观照上,他用麦田间苗、果园剪枝之法,立足秦源,散点透视。
《魅力秦源》布局上图文并茂、论证上引经据典、主题上强力辐射、史料上八方采撷、背景上联袂内外,仿佛搓就秦源的一盘草绳,沟通古今,在2900年后打了一个沉重又美丽的结。这样的文化缝补,既异于专家,也异于官员;既异于记者,也异于作家。赵文慧更像一位眼不花耳不聋的农家老婆子,盘腿打坐在秦源的崖畔上,在千年的日头之下,对着历史“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魅力秦源》显然无意在研史、说理、论述层面讲求学术之架构、说理之格局、论述之定法。它是民间的迷踪拳,不求套路,但求无形中的有形。这种并不多见的人文精神和追求,已经闪耀着玉的光泽与温润。至于材料取舍、技术层面的明显缺憾,亦是与“砖”无关紧要了。
此外,《魅力秦源》还告诉我另外一种可能:在朝代更替的遗存湮灭、历史断代的解读失忆以及传统传记的空白之外,只要选准观察视角,历史照样可以在时空的罅隙里峰回路转,别有洞天。(秦 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