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我与鲁迅文学院主编班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15日08:02 刘宏伟

  如果你还记得那几棵挺拔的松柏和梧桐,那你一定曾无数次走过院中那条林荫道,记得树荫下那份透心的清凉。

  如果你还记得那座古意盎然的“聚雅亭”,那你一定曾从那些山石小径上走过,记得那份亭间小憩的惬意。

  如果你还记得东八里庄南里27号,那你一定记得鲁迅文学院,记得那份为院中的一花一草牵肠挂肚的刻骨相思。

  如果你还记得教学楼大厅里那些蹁跹的舞姿、乒乓球桌前闪腾的身影,还有那首《小亲疙蛋》,那你一定记得鲁迅文学院主编班,记得那47张熟悉的面孔后的笑语欢颜。

  ……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我于2003年从鲁迅文学院主编班毕业至今,整整10年了。10年来,我始终珍藏着关于它的点点滴滴,让它们在岁月的长河中慢慢发酵,等待着回忆的精灵,在某个命定的缘分时刻,前来眷顾开封。一如今夜,在京城漫天的飞雪中,那些依旧鲜活如昨的画面,终于撑开了那道记忆的闸门……

  一

  想到鲁院学习,是我很早就有的愿望,但能进鲁院学习,则纯属机缘巧合。

  得知鲁院举办高研班的消息,是通过一则题为“鲁迅文学院首届高级研讨班举行开学典礼”的新闻报道。乍看标题,还以为跟N多大学的高研班一样,很容易上呢。

  后来仔细看才知道,想要参加还真没那么简单。尤其是看到“通过中国作家协会各团体会员推荐,鲁迅文学院审核,报请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批准”的申报程序和只办五年十届的计划后,身为四海漂泊的草根一族,俺的心顿时变得瓦凉瓦凉的。

  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享受过安胎药保胎丸的滋养,更没有叶酸B超的健康保障,成天跟着母亲爬坡上坎风里来雨里去,从娘胎里就懂得梦想和现实的距离。做梦可以,做白日梦是万万不可的。对于遥不可及的事物,俺素来奉行“敬而远之”。但那根想上鲁院学习的神经,依然心有不甘地残存在躯体里,偶尔在午夜梦回时跑出来忽悠一圈儿,逼出些苦里吧唧的“豆腐块儿”文章,聊以自慰。

  “第二届高级研讨班的入学对象为中央和各地重要文学报、刊、出版社主编或副主编(社长或副社长)”,当俺看完这则消息,算是彻底断了上鲁迅文学院学习的念想。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随后当我看到“鲁迅文学院第二届高级研讨班(主编班)开学典礼于2003年4月11日上午如期举行”的消息时,心里已是波澜不惊。

  二

  或许应了那句“否极泰来”的话吧,命运之神也让我体验了一场“绝处逢生”的惊喜。

  具体的时间已无法确切记得,大约是在2003年8月初的一天,我正在签发第二天的报纸版样时,意外接到了时任鲁院教学部主任王彬老师的电话。因此前采写过关于北京胡同文化的稿子,跟他有过联系。他对我的情况也有所了解,问我是否有兴趣和时间到鲁院学习。

  原来因“非典”肆虐的缘故,主编班先前入学的学员退学人数不少,学院决定补录几名非文学类报纸的文学版面主编。这既是补缺,也是对纯文学报刊社主编的一种共融互补。

  高兴吗?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发蒙。接到王彬老师电话的当晚,我恍恍惚惚地编了一个“黑版”(整版全是负面消息)。即便第二天被老总点名批评了,心里也没有一丝懊恼,仍偷偷地乐着。于绝望中得偿所愿,实乃人生最大之快事。

  随后没过几天,2003年8月17日,我就收到了白金花老师用挂号信寄来的《录取通知书》,里头写着:“刘宏伟同志,你已被录取为第二届高级研讨班(主编班)学员,请持录取通知书于2003年9月3日(星期三)准时到本院报到注册。特此通知。鲁迅文学院。2003年8月。”就这样,我被“破格”录取成了鲁院第二届高研班(主编班)的一员,时年26岁,是主编班里年龄最小的,也是惟一一位没有脱产上学的学员。

  我常想,缘分的玄妙,大概就在于它的匪夷所思吧。要是没有“非典”,要是班里没有同学中途退学,或是退学人数很少而无需补录,我想,我跟主编班,甚至是鲁院,今生怕是无缘了。

  这些年,历经无数次的搬家,遗失的东西很多,惟独这封录取通知书,至今依然完好无损地保存在我的书房。

  三

  2003年9月4日上午10点,第二届高研班(主编班)复课典礼在鲁院5楼会议室举行。与停课前的主编班学员人数并未不同,只是更新了7张新面孔。因值班的缘故,我当天下午才赶到学院报到,学号0067,被安排在217房间。这是独立的单人间,配套齐全,窗外是一排枝叶繁茂的槐树。白天观婆娑树影,夜晚闻槐香阵阵,不失为一读书的清幽之处。

  一个徘徊于文学殿堂门外的文学草根,突然跟文学圈儿的一群名家大腕儿坐到了一起;一个成天梦想着自己的作品能登上名刊大报的文学爱好者,突然间跟掌管这些报刊的头头脑脑坐在同一间教室听课,成了名副其实的同学,内心的滋味儿,岂只五味杂陈?忐忑不安有之,心虚有之,压力重重有之。除了努力学习、虚心求教外,别无他法。这种亦师亦友的同学关系,一直延续至今。

  接下来,从李敬泽的《世纪初的文学创作》到张召忠的《新军事变革》,从陈启能的《史学名著与文化精神》到吉狄马加的《多元文化共存与世界性的区域文学》,从金辉的《汉字之道》到王彬的《小说中的第二叙述者》,从谢飞的《影视与文学》到陈平原的《现代中国文学的生产机制及传播方式》……我坚持每堂课都准时参加、认真听课。

  接触多了,我才发现这些平日里掌握着作者稿件生杀大权的主编们,并非臆想中的性情乖张的“学究型”或颐指气使的“领导型”,反而个个都是坦荡直率的性情中人,且能歌善舞者众多,不少人随时还能亮出一两手琴棋书画方面的绝活儿。

  而他们,似乎从未轻看我这位才疏学浅的末学后进。从课堂学习到小组讨论,从军都之夜到郑州之行,从路边小餐馆里的豪饮畅谈到中秋晚会上的热泪盈眶……没有主编社长、没有名家大腕儿,也没有尊卑贵贱,只有姐妹情深、兄弟义重,加上关爱有加的师长和热情淳朴的后勤工作人员,组成了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

  或许跟大伙儿都经历了一场“非典”的劫难不无关系,生离死别后,那份褪尽伪装的真情和发自肺腑的珍惜,格外浓烈、纯净。即便10年后的今天,主编班同学间的那份牵挂和祝福,依然未曾淡去。4个月的短暂相聚,10年未曾相忘于江湖,这份情真意切,真可谓“时间恒久远,真情永流传”。

  四

  回忆我在主编班的学习生活,遗憾不是没有,如未能在学院食堂吃过一顿饭,未能在学院的图书室好好看看书,未能静下心来写出更多好作品,未能在教学楼大厅鲁迅先生的铜像前好好照张相……就让这些小遗憾留着吧,它们会让我对鲁院的回忆变得更加隽永、更加悠长。

  最早只计划举办五年十届的高研班,如今已迎来第十九届的学员。而主编班,迄今为止,仅此一届,也是历届高研班中学习时间延续最长的一届(从2003年4月11日到12月9日)。

  10年来,无论是继续从事为他人做嫁衣的编辑工作,还是转身成为专业文学创作队伍中的一员,主编班的同学们,始终坚守在努力繁荣当代文学工作的第一线。有什么比扶持更多优秀的作家作品、创作更多优秀的文学作品的方式回报母校更有价值呢?

  抬头望去,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记忆的闸门才刚刚合拢,思念的狂澜已席卷而至……就让纷扬的雪花带去我对母校和同学们的祝福吧:你们若安好,我便是晴天。

  今生能成为主编班的一员,能受教于鲁院,我感到很幸运。(刘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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