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与情感的坚守——观电视剧《全家福》

　　看罢央视的开年大戏《全家福》，笔者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似乎与剧中人、与作者一起艰难地跋涉了60年的时光。剧中一幕幕情景，不断激活着脑海中沉睡的记忆，我们经历的岁月几乎同步，于是无数的感受与心境在重合在共鸣。以至到剧终王满堂与萧益土在重建的安定门城楼眺望北京城那条中轴线，笔者与剧中人一样心头沉甸甸的，感叹着岁月的流逝，世间的巨变，恕我直言，此刻全家福的喜庆离我而去，心头掠过了几分悲怆。

　　这部作品可探讨的话题很多，例如它平实无华的叙事风格，它细致入微的形象塑造，它地道的京腔京韵，还有精彩的演员表演等。甚至可以议论它48集的篇幅中竟没有一个贯穿的坏蛋，像彪子与刨子那样，一个恶一个奸的，最后也都翻然悔悟。全剧有爱有怨，除解放前短暂出现的一位金二，少有风云雷电的戏剧冲突，没有咬牙切齿的恩怨情仇，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只是灯盏胡同九号这个小院中一个古建世家辐射出的寻常生活。

　　然而这部作品还是深深地吸引了我们。它吸引我们的不是离奇的故事，不是时尚的艳丽，而是北京寻常百姓心底里的善良，是他们对传统美德的坚守。正像原作作者叶广芩在答《文艺报》记者问中所述的：“北京人的爱国爱家、友善大度、礼数教养、幽默诙谐，是化在骨子里的。无论时光怎么变，无论我们去多远，不变的只是这种精神。”正是这种精神在人物身上迸发出的心灵美感深深地吸引了我们感动了我们。

　　剧中主角王满堂是古建行中杰出的领军人物，几乎没有这位能工巧匠解决不了的难题，他是个智者。但更打动观众的是他为人的仁义，他是个讲礼数、敢担当的仁者。全剧开始时，他为了隆记几十号人的生存，以能力、智谋打败了强劲的竞争对手吕记老掌柜，争得了郡王府整修的大活。活是争得了，但他却怀着对同行们的愧疚，不仅把相关的工匠组织进来，还把正厅的整修留给了吕记老掌柜，以解同行们的困境。不料，工程竣工之时，业主却逃跑了，拖欠了大量工料款。王满堂毅然地承担起这笔债务，为了偿还同行们，他不惜抵押了隆记，将自己陷入了毁家破产的困境，幸亏北平和平解放了，他才躲过了这一劫。

　　原本以为已在战乱中丧生的前妻麦子带着儿子的突然出现，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尴尬境地。尽管当初隆记老掌柜把家底与女儿都留给了他，他面对结发妻子仍有情有义，婚姻法颁布后，明事理的麦子决定回乡，无奈的王满堂陪她逛了故宫吃了烤鸭，心中充满了歉疚。最后大院拆除了，他得了好几套房子的补偿。分给了子女们后他将最后一套送给了刘婶、周医生，自己却与儿子门墩合住。这样他才心安，因为他恪守了北京人的礼数，他“平如水，直如线”的人生信条。

　　他对古建事业、对亲人、对朋友都坚守着他的原则，是一个地道的讲情义重承诺的北京爷们儿。

　　剧中最让人牵肠挂肚的是刘婶与周医生的那段奇特的恋情与婚姻。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小寡妇悄悄爱上了一位帅气的又有漂亮未婚妻的国民党少校军医，像是乔太守乱点了鸳鸯谱，也注定了这场婚恋的曲折与艰难。这条全剧最有光彩的情节线有两点是有鲜明个性的。一是刘婶对周医生的爱是以不断数落、挖苦对方的方式传递的，既独特又真实。试想一下，这样身份、教养有极大差异的两人能以何种方式交往，刘婶如何才能引起对方注意，她找到的是一条智慧之路。

　　这段婚恋更感人的一点是刘婶对那份情感的珍藏与坚守。“文革”中她以街道主任的身份将右派周医生弄到街道上监管，暗中保护。为了阻止周医生去甘肃青海“送死”，她把周医生的鉴定写得很糟糕，用心细密，处处留神。当久久没接到周医生的来信，从未出过远门的刘婶又演出了一幕“千里寻夫”，在天寒地冻中独自来到天水寻找她的恋人。当她在风雪中闯进周医生的小屋，两人的情感脱去了掩饰的衣裳，赤裸裸地爆发了，也深深地感动了我们，让我们为这对命运多舛的鸳鸯祝福。

　　坚守，对传统美德的坚守；对“平如水，直如线”人生信条的坚守；对爱情忠诚与执著的坚守，笔者看到的是作者对这坚守的赞颂。李福来对小粉蝶的迷恋，鸭儿对别佳的思念，门墩儿与铃子的曲折，包括王满堂与萧益土的友谊，我们满篇看到的都是对道德与情感的坚守。

　　作者也有担心，子孙们还能否这般的坚守，刨子们便让人不踏实。

　　作者说“北京人的骨子里不变”，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我们的价值观也在变化，但我希望中国人对传统美德的坚守不变。(李兴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