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不能买什么

　　近几十年来，很多国家生活的每一个层面，医疗、教育、政府、法律、艺术、体育，甚至家庭生活和人际关系等，非市场的准则几乎都已被市场价值排挤出局。迈克尔·桑德尔认为，我们已从一个拥有市场经济的社会变成了市场化的社会。

　　迈克尔·桑德尔(Michael Sandel)是哈佛大学文理学院政府管理学教授，在哈佛讲授公开课“公正”30多年。随着选课人数的增多，他从一个只能容纳15人的小教室，讲到了哈佛“地标”桑德斯剧场。源于这门课程的同名图书《公正》出版后随即成为畅销书，在亚洲国家的销量已超过100万册。2010年，他入选《中国新闻周刊》“2010影响力人物”。

　　市场的角色和范围是现代政治所缺失的一场重大辩论。我们想要一个市场经济，还是市场社会？市场在公共生活和个人伦理中扮演什么角色？我们怎样决定什么东西可以买卖，什么东西由非市场的价值掌握？哪里是金钱的法则行不通的地方？

　　桑德尔论述了当下最为突出的道德问题之一：在我们这个世界，任何事物都可以出售，这个世界难道没有问题？如果是这样，我们又该如何防止市场价值观侵蚀本不该由它们主导的领域？市场的道德界限何在？

　　在本书中，桑德尔开宗明义地指出：“在这20年中，商业化四处弥漫，无所不在，象征着一个一切事物均可明码标价用来出售的世界。”桑德尔列举了本身看到的令人惊讶的明码标价的东西：囚室升级；在加州的一些城市，非暴力罪犯可以花钱得到一个清洁、安静的囚室；移民到美国的权利；在美国失业率高的地区投资50万美元、创造至少10个就业机会的外国人，有资格拿到绿卡……

　　桑德尔为何为一个全面商品化的社会担忧呢？原因有二：一个关乎不平等；另一个关乎腐蚀。让我们先来看看不平等。在一个一切都可以买卖的社会里，一般收入者的生活会变得更加艰难。金钱能买到的东西越多，富足(或贫困)与否也就越发重要。如果富足的惟一优势就是有能力购买游艇、跑车和欢度梦幻假期，那么收入和财富的不平等也不是很重要。但是，随着金钱最终可以买越来越多的东西，收入和财富分配的重要性也就愈发凸显出来了。在所有的好东西都可以买卖的地方，有钱与否在世界各地都至关重要。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美国贫困家庭和中产阶级家庭的生活在过去几十年中异常艰难。不仅贫富差距拉大了，一切事物的商品化通过使金钱变得越发重要而使得不平等的矛盾更加尖锐了。

　　桑德尔为全面商品化的社会担忧的第二个原因，是市场所具有的侵蚀倾向。对生活中的各种好东西进行明码标价，将会腐蚀它们。因为市场不仅分配商品，而且还在表达和传播人们针对所交易的商品的某些态度。如果孩子读书就给他们钱，有可能使他们读更多的书，但同时也教会了他们把读书视作一份挣钱的零活而非一种内在满足的源泉。雇用外国雇佣军，有可能会使本国公民少死一些人，但却侵蚀了公民的含义。

　　经济学家常常假设说，市场是中性的，亦即市场不会影响其所交易的商品。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市场留下了它们的印记。有时候，市场价值观还会把一些值得人们关切的非市场价值观排挤出去。当然，人们在哪些价值观值得关切以及为什么这些价值观值得人们关切的问题上存有分歧。所以，为了决定金钱应当(以及不应当)买什么，我们就必须首先决定什么样的价值观应当主导社会生活和公民生活的各个领域。这也是这本书的主旨所在。(秦新)

　　(《金钱不能买什么：金钱与工作的正面交锋》，［美］迈克尔·桑德尔著，中信出版社2012年1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