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电视剧编剧赢在打破常规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2月26日12:45 高满堂

  每天打开电视机,看到不同卫视播出的电视剧,我想很多人的感觉跟我一样,99%的不新鲜。但是再怎么不新鲜,它永远具备了好莱坞的“配方”。好莱坞的任何一个类型的影视作品,它的配方是经过数十年检验的,屡试不爽。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我们的编剧忘性很大,他学了人家“配方”写了一部电视剧之后,接着就把学到的东西全部忘掉了,写第二部的时候又重复着自己过去的习惯。我们一写电视剧就是进入了习惯性的流程,叙述故事的时候太在意从1到10的关系,这其实是电视剧创作的一个大忌。为什么我们不能在叙述1到10的关系的时候,打破常规,从5把这个电视剧切开,使整个故事叙事产生新鲜感。我们不断地重复着我们爷爷奶奶的故事,不断地重复着我们身边的编剧的故事,以至于我们的叙事赶不上在街市上、在自由市场上听到的小商小贩们叙述的故事那样生动。这种习惯性的下意识使我们编剧进入到一个千篇一律的框架中,概念化、公式化成为当前创作的一个最大症结。

  我在结构一部电视剧的时候,首先要问自己一个问题,这个故事的个性是什么?故事是讲究个性的。所谓的个性就是独特性、不可重复性。在这点上我首先反复地拷问自己。搁置情节,先说说人物,就是我本能叙述的欲望是否和别人的欲望一样?当和别人一样的时候我立即否定自己。在反复考验、提问自己的时候又引发出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写这部电视剧?所以你写欲望也好,写人性的升华也好,写人性的丑恶也好,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表达的东西。歌颂与鞭挞永远是一双孪生姐妹,永远是电视剧表达不尽的主题。但是在相辅相成之间就是你的偏重性在哪里。我的观点就是一定要写出人性的温暖,我们的世界绝对不是死灭的,绝对不是绝望的。我们在否定一个东西、砸碎一个东西的时候,必须要诞生一个东西。没有诞生我认为它只能是一个故事,如果有了这个诞生,它才是一个上等的艺术品。

  我想结合《温州一家人》谈谈现实题材电视剧的创作问题。为一个地方写一部剧是非常累的。写作《温州一家人》之前,我对温州人敬而远之,并没有太好的印象。但是当我到了温州以后,我发现我的想法是错误的。我曾经说过改革开放三部曲,深圳打开了国门,温州打破了体制,上海打开了世界的舞台。我们就去认识一下温州人,我发现温州人血液里流淌着做生意的、浓浓的、永远也破译不了的密码。他们三句话不离本行,就是要赚钱。在前期准备阶段,我采访了近100个温商,这个时候我觉得出现问题了,就是这个题材又陷入了我过去的模式,寻找不到我讲故事的视角。采访的量大也好小也好,如果你发现不了叙事的视角,那都是直白的。在一次宴会上,我遇到了一个气质不凡的姑娘,几经波折后,她对我讲述了她的家庭和她年纪轻轻远赴欧洲的经历,这让我一下子找到了叙事的视角,这个视角救活了全剧。我们很多编剧在采访的过程中,遇到类似题材的时候,都愿意偷懒,相信自己的“编剧”智慧,非常喜欢依赖自己的聪明,在这方面我持相反意见。我编剧的戏之所以能取得不错的反响,就是从采访中获得的,从生活中获得了人物,关键是获得了叙述的视角。现实题材电视剧,因为它离生活太近,你编的再好看,但是只要有一个细节失真,经不起推敲,整堆积木就会坍塌,这就是现实主义的严肃性。一个编剧如果在叙事的主要情节、叙事的关键环节上明显造假的话,那么你整个电视剧全部的叙事过程都将面临失败。

  在《温州一家人》剧本讨论的时候,很多人提出我的剧本没有反映今天温州人生活上的变化和创造的巨大财富,说我不懂温州人。真正的艺术家一生孜孜探求的是对精神的召唤而不是财富的炫耀。我不会写今天的温州,不会写财富积累到高端时候的状态,我喜欢它原始积累的过程。原始积累阶段第一桶金的故事,就符合我的叙事,最能激发我的灵感,它更符合艺术规律。其实,《温州一家人》很容易写成一个非常概念的东西。回顾一下我们反映改革开放30年历程的电视剧,少有能产生轰动效应、取得创作上的巨大成功。上世纪90年代初,谢立虹编剧的《外来妹》产生了较大影响。

  当然,《温州一家人》也面临着很大的问题。我在创作的时候,结构上有三个敢与不敢。第一个,就是敢不敢将国外这条线和国内这条线的两条线平衡交叉;第二个,敢不敢尝试不同色块、艺术形式的交叉并重,剧中的巴黎是蓝色,陕北是黄色,两大色彩的交叉,很有文化的质感,而歌剧和秦腔两种不同艺术形式又跟情节的叙事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第三个,敢不敢突破我们最常见的家庭体。我把成长中的人物从父母的翅膀下拿出来,哪怕他是嗷嗷待哺的婴儿,给他扔出去,让他在最困难的、最陌生的异地成长和壮大。这是不同以往的。我们在塑造一个人物的时候,首先记住一句话,先不要去寻找他的优点,一定要先放大他的缺点。当你放大他的缺点时,你看到了他的差异。当你放大他的缺点时,他肯定在克服缺点的过程中,会有优点闪光。当你塑造一个人物,放大他的优点时,这个人物肯定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的、我们司空见惯的人物。我们一定要有一个戏剧理念,要恪守一个创作规律:把可能变成可能不是戏剧,那是正常的生活;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才是戏剧,才是艺术。(高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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