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先水墨舞蹈人物画天然成趣、神韵充溢、功底深厚、贵有创新,他无疑是当代这一领域最具领先地位的实力派画家。
应当说,舞蹈人物画家多不胜数,但真正以此“专攻”并走向相当艺术高度的尚不多见,这也说明其创作之艰难。画舞蹈人物的名家叶浅予、阿老先生,均具鲜明的艺术风貌与个性,但他们表现的大都是舞蹈人物的“舞蹈造型”与“舞台亮相”,而这两种形态均为舞蹈的停滞与舞者的静态。能否艺术选择、高度提炼与概括舞蹈人物的精彩与极限瞬间,作为舞蹈人物创作的主体,写出完美的舞蹈人物?显然,陈玉先的水墨舞蹈人物画就进入到了这种“艺术境界”。
水墨性格是中国绘画艺术区别于其他绘画艺术的根本。丢掉水墨形态抑或水墨因素不再成为绘画主体时,毋庸置疑,水墨画的民族性会随之消失,附着其中的精神因素将随之崩溃,民族审美心理必然无法面对失去自尊的空白和荒芜。这是陈玉先举起水墨旗帜进行艺术长征所始终秉持的一个理念。他的实践成果表明,水墨创新不是梦,现代水墨艺术体系处在发展壮大之中,从而不断验证了民族文化面对时代进步应具有的创建性和先进性。
陈玉先水墨民族舞蹈系列《喜庆中华》的问世,是一次空前的中国56个民族的水墨歌舞展示,这项巨大工程也是中国美术创作上的一次创举,是画家对祖国的热爱、对民族的情感、对生活的眷恋、对时代的颂扬的真诚记录,更是画家创作热情、精湛技法的涌流和大量艺术佳作的精粹汇聚。
那么,陈玉先如何将水墨舞蹈画涂抹上属于自己的艺术符号?
艺术和生活不可分割。半个世纪以来,陈玉先笔走神州,在草原戈壁、雪域高原、热带雨林、海岛渔村等不同民族聚居之地,潜心体验生活,记录下大量原生态的生活速写和舞蹈速写。他边画边寻找不同民族歌舞的特点,学习不同民族的历史文化知识,了解其历史沿革、时代变迁、民族性格和艺术特点。他笔下的线条不再是歌舞形体的机械再现,而是紧紧捕捉到不同民族不同歌舞的鲜明特征、瞬间之美和动人神采,诸如农耕民族舞的质朴、秀丽、典雅,草原舞蹈的矫健、粗犷、热情,朝鲜舞的温婉优雅,新疆舞的热情妖娆,藏族舞的昂扬舒展,傣族舞的轻盈细腻,高山族舞的奔放豪迈……这些美感元素的日积月累和升华提振,靠的是他艰辛的艺术劳动和多方面艺术修养的有力支撑。
优秀画家要有水墨创新的勇气。中国绘画艺术经过上千年积淀而博大精深。然而艺术贵在创新,作为当代中国画家就应该“笔墨当随时代”,具有扎实绘画功力的陈玉先强烈意识到,要想在自己钟爱的水墨舞蹈人物画中彰显自己的特色,就必须深入探索中国画传统艺术的特点,并吸收西方艺术的长处,关键在于如何将生动优美的舞姿与中国画的书写性、韵律性以及东方所特有的情趣、神韵和意境相结合。画家紧紧抓住“神情动态、笔墨意韵”,努力探寻结构造型、动态韵律、形神关系与中国画传统笔墨意韵的融合,力求不同舞蹈运用不同手法,线条刚柔虚实多变,墨韵润泽灵动饱满,结构光影并用,彩墨精妙艳逸。从而使作品激情飞扬,满纸生风,将中国水墨画的灵性和精要发挥得淋漓尽致。在这里,黄鸿宾的积墨、破墨,张大千、刘海粟的彩墨,都没有成为死板的教条,吞吐百家、推陈出新,艺术衍生了新的生命力。
在水墨舞蹈人物画的艺术处理中,陈玉先将线与面、疏与密、虚与实、主与次、光与影、色与调等诸多艺术法则无痕地运用在作品中。他还特别注重背景经营,为使瞬间动作在视觉上感受到动感韵律和运动趋势,非常巧妙地用不同画材形成不同构成,来强化动态甚至速度,以此让人们看到舞者优美动态的方向性和舞姿的连贯性。作品构成的多变,章法的新奇,无处不有画家颇具匠心的安排,陈玉先水墨舞蹈人物画从而生发出无限情趣和意蕴。
画到生时是熟时。一位成功画家必有扎实功底。陈玉先一直秉承现实主义创作精神,走具象写实之路,有着非常扎实的西画功底和造型能力。他的重大题材作品和人物肖像作品无不刻画深入、传神灵秀,人物造型严谨而又舒展大气,这与他在水墨写意舞蹈人物画中形成的画风是分不开的。他的水墨舞蹈人物之所以收放自如、张弛有序,也与写实功力息息相关,作品人物没有程式化和概念感,而都是源自生活,形神兼备,气韵生动。这样,他才能笔中有墨,墨中有笔,笔笔生发,把新锐的体验、迸溅的诗情、 鲜活的感悟,都凝注于笔端,在点、线、墨、色的交响与互动中,勾勒出感性生动的生命形式和蓬勃的生命活力。
其实,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现代京剧《红灯记》人物造型,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舞蹈图解,水墨舞蹈《草原儿女》等等,都在陈玉先笔下鲜活而出。他先后在中国京剧院和中央芭蕾舞团深入生活近半年,学习到不少戏剧表演常识与舞蹈艺术知识,由此奠定了他舞蹈人物画的深厚基础,这对他今天的水墨舞蹈艺术有着极大影响和有益帮助。有些专业演员看到陈玉先的水墨舞蹈作品都说:“太精彩了,陈老师肯定学过舞蹈,不然舞姿不会画得这样生动、准确、到位,有的动作难度我们都难达到。”在此,他把舞蹈景象转换为笔墨结构与笔墨形式,把舞蹈人物转化为心中人物,真正应了石涛的那句名言:“画受墨,墨受笔,笔受腕,腕受心。”
中国历代画家对形与神早有精辟论述,我说陈玉先是“醒着做梦的人”,不然,精神的抽离与人文的失落必然导致艺术的平庸与恶俗化。艺术创造是人的精神产物,而舞中之人是受着思想和精神支配的,情绪必然是动态的前者。仅有动作比画和舞蹈样子远远不够,人物神态和舞蹈动态的高度统一就成了他水墨舞蹈人物画的第一追求,那优美的舞姿、动人的眉目、真挚的情感、内在的神态所产生的动人情趣和艺术魅力,正是他在生活中捕捉到的动态之美、瞬间之美。靠神态之美打动人心,陈玉先水墨舞蹈人物画最鲜明的艺术特色正在于此。(王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