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在人间——读曹文轩的“丁丁当当”系列小说(安武林)

　　曹文轩的新作“丁丁当当”系列让人耳目一新，在他一贯的风格作品中，这大约是继《草房子》和《青铜葵花》之后的又一力作。虽然他进行了多种尝试和探索，也写出了其他风格的作品，如“大王书”系列和“我的儿子皮卡”系列，但他在读者的期待中，又终于回归到了他一脉相承的风格中来了。这文字，这血脉，这精神，这风格，是大家所熟悉的，所喜爱的，所以，他推出这一套新的系列作品，让他的读者们大发感慨：曹文轩又回来了！

　　其实，在读者的期待中，也少不了担忧的成分。至少我一直是担忧的，《草房子》和《青铜葵花》写出来后，基本上达到了他创作的一个巅峰状态。对于他这样一个喜欢写实的作家，尤其是喜欢在童年经验中挖掘题材的作家，超越自己是何等的困难。而我最担心的莫过于他童年的经验所给他提供的创作素材会不会消失殆尽？创作的资源和人类的矿藏资源一样，总是有限的。但我们惊喜地发现，他的新作不仅没有匮乏的迹象，相反，那种不可遏制的激情和磅礴的想象源源不断地倾泻出来，那么饱满，那么遒劲，那么鲜活，让我们实实在在地感受了一回曹文轩创作的天赋和才华的尽情迸发。

　　曹文轩的“丁丁当当”小说系列的背景，依然根植在南方水乡的一个小村里，那个小村叫油麻地。这个地方开始出现在曹文轩笔下的时候，如果说最初是以童年的经验或者童年的生活以及童年的故乡而存在的，那么后来它就慢慢地被强调被渲染被虚构被钟情直到编成了曹文轩精神的故乡和文学的故乡了。一对夫妇生了一个傻儿子，几年后，他们又生了一个傻儿子。这样的故事，触目惊心，而且，在乡下并不鲜见。如果我们熟悉乡下的生活，我们就会惊讶于曹文轩那一双慧眼了，他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独特而又平凡的人物，并那样锐不可当地进入了他们的世界。这样的题材，在儿童文学界似乎还没有涉猎过。所以，它带来一种别样的冲击力，至少，我们可以说是新鲜的，富有创新意识的，不落俗套的。

　　如果是一个短篇，我相信很多儿童文学作家都有这个能力把一个和两个傻子的故事写好，但如果是长篇乃至系列性的长篇，那就需要非凡的艺术才华了。一个傻子的外在特征、行为表现，似乎不难把握，但如果在长篇里面表现，那就相当有难度了。丁丁和当当虽然都是傻子，但他们是兄弟，年龄也有差异，表现上细微的差别，是需要敏锐地捕捉的。曹文轩一直在刻画平凡人的苦难意识，平凡人的挣扎，平凡人的命运，“丁丁当当”也不例外，但我觉得说曹文轩的描写仅仅是一种苦难意识，这很容易把他的作品理解得狭小了。其实，他是怀着一种悲悯的情怀和人道主义的精神来抒写底层孩子们的生活的，而丁丁和当当属于底层中的底层了，弱势中的弱势了。他们属于生理残缺者。但他们是生命，这种对生命的尊重和关爱，体察和怜惜，是曹文轩所有小说中的底色。正因为他是写给孩子们看的，是儿童文学作品，所以，丁丁和当当父母乃至奶奶这些成年人都成了陪衬的角色。他们的命运固然值得关怀，但更值得关心的还是丁丁和当当的命运。

　　曹文轩的作品中，有一种很柔软的东西，那就是爱。他是用美的文字加真挚的情感来打动我们的，他是用飞扬的文学想象给我们送来愉悦的。丁丁和当当是一对兄弟，虽然他们智力上有残缺，但他们的血脉却紧紧地连在一起。当哥哥的总是带着弟弟，护着弟弟。他们不断地闯祸，不断地给家人带来尴尬和指责，但他们的奶奶却深深地爱着他们。尤其是奶奶的那一跪，让人潸然泪下。坚实的生活，似乎现在的作家们不大强调了，但我觉得曹文轩的“丁丁当当”系列却向我们证明了一个道理：坚实的生活基础，是一个作家必须拥有的资本。在这两本书中，丁丁和当当的举动，完全吻合傻子的精神和心理乃至行为特征。他们是非正常人，所以惧怕和不惧怕的东西与常人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行为在很多时候也是不可理喻的。

　　母亲的羞辱，父亲的悲哀，奶奶的坚强，兄弟之间的情深义重，在我看来就是生活真实的写照。许许多多戏剧性的故事，都来自于文学自身的魅力。曹文轩积累了很久，那些闪光的文字和生活的细节，那样得心应手地招摇在他的笔下。这是一个超越，是一次纯粹的文学之旅，当然，更是对大爱的一种诠释。我以为，正如茨威格在《与魔搏斗的人》中所言一样，丁丁和当当的傻，应该算是一种超级健康的形式。只要有爱在，这个世界就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