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港走出的当代寓言家——钱欣葆访谈录

　　钱欣葆小传

　　张家港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海内外出版了70本书。《鸡妈妈的新房子》等8篇作品入选人教版、北师大版、香港版、澳门版等30本《语文》等教科书，并评为“中国当代寓言名篇”；寓言集《小山羊和小灰兔》被评为“中国当代寓言名著”；作品获冰心儿童图书奖、金骆驼奖、金江寓言文 学 奖 等 奖项；2014年获“中国当代寓言家”称号。

　　没有读过大学成为我一生的憾事，但我不自卑

　　问：老钱，热烈祝贺您荣获“中国当代寓言家”的荣誉称号！同时也要祝贺您的124万字的《钱欣葆文集》(四卷)在凤凰出版社出版。我与您相熟几十年了，也读过您不少文学作品，我觉得在您所发表的作品中，寓言占了大头？

　　答：是的。我的文学创作涉及体裁较多，主攻的是寓言。寓言闪烁着智慧光芒，蕴涵着深刻哲理，给人以教育和启迪。我热爱寓言创作，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儿童文学》杂志发表第一篇寓言《教子》算起，踏上寓言创作之路已经30多年了。选入这套文集的寓言中，有篇幅很短的微型寓言，有篇幅较长的童话型寓言，有融合科学知识的科学寓言等。有的寓言文末有精炼语句点明寓意，给读者以教育与启迪；有的寓言则寓思辨于整个故事，给读者更多的思考空间，让读者自己去揣摩领悟。我觉得寓言应该是多姿多彩的，各种寓言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问：寓言看似很简单，但实际上在浅近的词句里蕴含着哲理，在奇趣的故事中寄寓着纯正的道义，是这样吗？

　　答：是的。寓言创作不能离开生活的土壤，要有丰富的想象力，只有向多方面拓展，才能让作品更加充满活力。寓言篇幅短小，但是要创作出故事新颖生动、寓意深刻、幽默有趣、耐人寻味的寓言很不容易。我一直在实践中努力探索，希望不断创新，不断突破。所以，我的有些寓言除了适合儿童外，还适合成人。如我创作的寓言《最大的损失》、《爱下棋的国王》都是发表在儿童报刊上，却分别被《人民文摘》、《报刊文摘》等成人报刊转载。

　　问：您在寓言创作上取得了哪些主要成果？

　　答：到目前为止，我已在海内外出版了70多本书。《鸡妈妈的新房子》等8篇作品入选人教版、北师大版、香港版、澳门版等30本《语文》等教科书和韩国学生教材，并被评为“中国当代寓言名篇”。寓言集《小山羊和小灰兔》评为“中国当代寓言名著”。台湾出版的繁体版“小学生寓言丛书”获台湾教授、作家和老师的推荐。新加坡出版的四本寓言集被新加坡教育部列入华文推荐书目。作品获冰心儿童图书奖、金骆驼奖、金江寓言文学奖等奖项。本人获“中国当代寓言家”称号。对此，我深感欣慰与幸运。

　　问：据我所知，大多数被称之为幸运的人与事的背后，都包含着汗水与泪水的。

　　答：是的，我的文学创作之路是很艰辛的。

　　问：能具体谈谈吗？

　　答：好的。我的人生之路并非一帆风顺。10岁那年，母亲患重病撒手人寰。不久，家中又不慎失火，全家赖以栖身的四间房子全部化为灰烬。当时国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又人为地大刮“浮夸风”，农民们都在饥饿线上挣扎。天灾人祸，家庭又屡遭不幸，对我的父亲打击特别大。但他的父亲是个坚强的人，带着四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在艰难的人生路上顽强地跋涉。在我的记忆中，童年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在夏夜的星空下，听乡邻在乘凉时讲那些神奇而美丽的民间故事。那些故事，仿佛为我开启了一扇瑰丽的天窗，我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深深地沉醉其间。我喜欢读书，佩服那些写书的人，在我的心里，“文学”、“作家”这些字眼是那样的神圣辉煌，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那时候，我就常常想：我一定要好好读书，高中、大学一直读上去，将来也能写文章，也能当作家。然而，命运对我特别苛刻。等我到处借钱勉强读到初中毕业后，就不得不告别心爱的课堂，去战天斗地“挣工分”了。没有读过大学成为我一生的憾事，但我不自卑。我认为：书籍是我的朋友和恩师，她告诉我在人生漫漫长途上应不怕艰难，奋发进取；她给了我知识和乐趣，指导我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为了丰富自己文学方面的理论知识，我自学了大学中文课程，阅读了许多古今中外文学名著。但是，文学创作的道路艰难曲折，我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但是我不灰心，坚忍不拔地在文学小道上跋涉。18岁那年，我的第一篇寓言作品在当时的《农村青年》杂志上发表了。第一次看见自己文章被印成铅字的那种喜悦，使我激动得热泪盈眶，从此咬定青山不松口，爱上了寓言、童话的创作。功夫不负苦心人，默默耕耘终于有了可喜的收获，寓言、童话、散文、科学文艺一篇篇在报刊上发表了，有的作品还获了奖。1998年6月我被批准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成为张家港市第一位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我始终追求着寓言中深刻的寓意

　　问：有人看不起寓言，认为它们是文学中的“小儿科”，您认为它们的创作容易吗？

　　答：这是一种偏见与误解，要创作出一篇寓言，是不容易的。寓言是一种古老的文体，前人已有许多成功经验，并留下大量可供借鉴的优秀作品。因名作众多且篇幅短小，这就给一些初学者造成错觉，认为写寓言很容易，毫不费劲就能模仿一篇。有人不能理解寓言名著精髓，随意褒贬，使衡量寓言优劣的标准发生混乱。

　　在成熟的寓言作家看来，正因为名著众多，想突破前人更加不易，也正因为篇幅短小，可运用的技巧少之又少，就更要重视炼字炼句炼意，避免落入窠臼。

　　问：您寓言创作的体会是什么？

　　答：我在选取动物角色时从不随意而为，总是能抓住“物性”中最突出的那一点(形状、本能、习惯、嗜好，等等)，加以放大，典型化，并赋予它人类才有的社会性，让它们去展示自身、表演故事。如《教子》中母猪的形象，就抓住了母猪的习性：吃了睡，睡了吃。这样的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要求它们出去拜师学本事。她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的。小猪虽然也有猪的习性，但毕竟还小，从某种程度上说，具有可塑性。问题在于，作为家长和孩子第一老师的母猪，做了个恶劣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在母猪的“教育”下，小猪们自然也只会吃了睡，睡了吃。角色选准了，角色间的细微差异也显示出来了，形象自然会栩栩如生，故事也就生动有趣。

　　人物寓言难写之处，是因为人物有多重性格，寓言中又不能展开描写或过多介绍。为此，寓言需要突出人物性格的一个侧面，并把它强调到极端，通过一个细节、一个动作、一段对话或一段心理描写刻画出来，才能成为寓言形象。例如我创作的《歪打正着的射手》这则寓言，写一个斗鸡眼射手，常常闹出歪打正着的笑话：他明明瞄准的是狐狸，一箭射去，狐狸没射着，却射中了躲在草丛里的狼；他明明瞄准的是树桩，一箭射去，树桩没射着，却射中了躲在树丛中的老虎……这种“歪打正着”纯属偶然，这个射手就是个饭桶，不料他却被更大的饭桶看中，招募到军队中去作战。结果悲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他瞄准了敌人，却射中了自己的大将。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已经很完美了，但我还不满足，加上了一段：射手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刚才如果瞄准自己的大将，或许还能射中敌将呢。——这是句意外之笔，给读者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并能使读者笑后有所思考。

　　真要说我的寓言创作的成功之处，我想，主要得力于以下三点：

　　其一，我的寓言故事大多来源于生活，与生活非常贴近。例如获奖作品《架在嘴上的桥》：河上没有桥，森林里的居民们来往很不方便。小猴和小熊准备架桥。小猴四处宣传他的架桥计划，却并不动手，它的桥永远停留在嘴上，而实实在在架桥的，是一句空话也没说的小熊。读了这个故事，读者自然会联想起现实中那些只说不干的人。

　　其二，我在创编故事上下了功夫。故事是寓言创作的核心所在。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看，读者欣赏寓言，首先就是读故事，只有被故事吸引，才能进而去思考故事背后的哲理。我所写的故事结构完整规范，中规中矩；简洁清新，不枝不蔓；构思精巧，新意迭出；讲究美感，可读可诵。表面上看，我写的都是貌似平淡却耐人寻味的人物故事和动植物故事。其实，我的寓言故事，都让人觉得真实可信。当然，这种“真”不是生活的真，而是艺术的真，也就是说，我虚构的故事合情合理，令人可信。

　　其三，我的寓言追求寓意的永恒性，力避时过境迁而寓意失去光辉。单有好的故事还不是好寓言的全部，故事其中隐含的哲理是否隽永同样重要。寓言故事的独特性与寓意的普遍性，是一则优秀的寓言必须具备的。我始终追求着寓言中深刻的寓意，并尽量使它们既隽永又具有普遍性。

　　四本寓言集被新加坡教育部列入华文推荐书目

　　问：对于您的寓言，专家教授又是如何评价的？

　　答：我的一些寓言作品确实得到许多名家、评论家、文友、海内外编辑的鼓励和支持。例如著名儿童文学评论家张锦贻发表在《文艺报》的一篇文章中说：钱欣葆注意从民间文学中汲取“素材；并借鉴巧合、误会等手法，使寓言的幻想情节得以展开，并使其更具诙谐、幽默的意味，从而使儿童寓言创作不仅真正具有了儿童文学的特征，而且艺术形式不为原来的寓言模式所束缚，更新颖，更新妙；著名中国寓言家金江老师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多次打来电话，给了我很多的鼓励和支持。他还签名赠送我四卷《金江文集》精装本。我的寓言《兄弟拉纤》获得“金江寓言文学奖”后，他亲自寄来了获奖证书和有他题词的照片；例如著名诗人、寓言家樊发稼教授不但在百忙之中为我寓言集《武松打狗》写序，还把此文选入他的《追求儿童文学的永恒》一书中，多次亲笔给我来信，给了我很多的关心、帮助；例如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顾问、名誉副会长顾建华教授一直关注、鼓励、支持我的寓言创作，我向他请教问题，他总是热情回复；他那深入浅出的解答，使我得到很大的启发；例如凡夫老师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到张家港市参观，我们有缘相见，互相赠送新出版的寓言集。我俩的寓言同时被选入北师大版二年级下册《语文》课本；例如张锦贻老师给我寓言集《小山羊和小灰兔》写了书评《童心与哲理的复合》，先后发表在《文艺报》、《童话寓言》等报刊上；例如著名寓言家、评论家薛贤荣教授专门为我写的六千字的长篇评论《钱欣葆的寓言世界》，全文发表在《中国儿童文学》杂志上，引起多方关注，被多家报刊转载。

　　问：境外、海外也有不少作家教授对您的寓言创作进行了关注？

　　答：是的。我的8本寓言集在台湾陆续出版，台东大学荣誉教授林文宝、台湾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林加春等5位教授、作家、教师，专门撰写了热情的推荐语。台东大学荣誉教授林文宝的推荐语是：“寓言是世界上最美的钻石，就算过了千万年，仍旧璀璨闪耀。”我在新加坡出版的四本寓言集，被新加坡教育部列入华文推荐书目，介绍说：寓言故事短小精悍，却蕴含人生“的大道理大智慧，让学生在阅读中受到启发，学到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