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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亦农:40年文学接力从“沙中寻绿”到“绿中寻沙”

——访报告文学《毛乌素绿色传奇》作者肖亦农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6月21日09:59 来源:中国绿色时报 尹萍
肖亦农,祖籍河北,当代作家。1978年开始文学创作,发表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报告文学、影视剧本共计500余万字,结集出版《肖亦农文集》八卷本。作品曾获鲁迅文学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庄重文文学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

  “我要记录这绿色传奇。我要向广大读者解读毛乌素沙漠的前世今生,告诉读者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毛乌素沙漠,一个真实而又灵动的毛乌素沙漠……”

  《毛乌素绿色传奇》,作者肖亦农,2012 年3月出版。在这部长篇报告文学中,作者结合个人经历,描述了以乌审旗为代表的几代鄂尔多斯人与沙漠对话、抗争,最终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过程。在书中,一大批治沙模范人物和奋战在治沙一线的林业工作者,一批在产业治沙方面扮演重要角色的企业家等鲜活人物跃然纸上。用工业化带动生态建设产业化,走“绿 富同兴”之路,沙漠治理与生态环境保护相结合的科学发展理念等内容,为世界各地饱受沙害的地区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治沙方案。

  专家评论,这 部作品采取大视角、全景式创作方式,历史与现实交织,中外空间自由转换,主观体验和客观记述互补,纵横捭阖,气象恢弘,还带着浓重的主观感受色彩。作品问世后,连续将全国第十二届“五个一工程奖”(2009—2012)、2014年第六届鲁迅文学奖报告文学奖收入囊中,并被翻译为英文、蒙文等多种语言文字 出版。

  这部作品是如何诞生的?作者又与沙漠有着怎样的渊源?“世界防治荒漠化和干旱日”来临之际,《中国绿色时报》记者采访了这部报告文学的作者——内蒙古自治区作协副主席肖亦农。

  在沙漠中我度过了最好的青春年华

  看到肖亦农发来的照片,不由想起他说的话:“我有一张饱受风沙吹拂沧桑的脸。”

  的确,鄂尔多斯是肖亦农的第二故乡。在这个以生态脆弱、环境恶劣著称的地区,人们生活受荒漠化影响非常大。库布其、毛乌素两大沙漠,就分别占据了鄂尔多斯土地面积的一半。

  可直到今天肖亦农都会带着一种亲昵的口吻说:“这两座沙漠都与我有缘。”上世纪60年代,作为知识青年的他,成为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士,首先来到的就是库布其沙漠。“当时我们 的口号是向沙漠进军,把沙漠改造成良田,许多美好雄壮的口号。”但当时正值文革,所谓的治理沙漠,就是“把原有植被拔掉,沙丘弄平,沙蒿拔回去烧火做 饭”。这样的作法显然是对生态极大地破坏,所带来的效果当然是每况愈下:“当时兵团的主要任务是搞粮食生产,大家付出了很多艰辛,但基本连种子都收不回 来。”就这样折腾到文革结束,肖亦农所在的队伍也就散了。但他与沙漠的缘分并没有结束,又被分派到毛乌素沙漠腹地,当上了养护公路的道班工人。公路两边还是沙漠,高大的沙丘常见,绿色却是稀罕物。公路上跑的车拉什么的都有,有一次,肖亦农在路上捡到一个“宝贝”。那是从一辆车上掉下来的一棵细细的白杨树苗。他顺手栽在了路边的沙子里,还时不常地给它浇点水。慢慢地小树发芽了,长出了新的枝叶,但滚来滚去的沙丘又时不常地把它掩住。每当看到这幅景象,肖亦农心里酸酸的:“只露出几片叶子,就像个溺水的人,伸着手在挣扎。”他会立刻把沙子扒开,让小树透口气。这棵树苗就这么活了下来,若干年后,肖亦农回去发现这棵树还在,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那,没人在意。但南来北往的小鸟做个窝,放羊的牧人或旅客会在树下小憩,这让他感觉很有意义:“二三十岁,我最好的 年华就是在毛乌素沙漠、鄂尔多斯高原度过的,现在也是花甲老人了。这棵小树也变成了很苍老的一棵杨树,不再那么绿油油的,我看着它,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人 生。”  

  突然有一天沙漠没了,我想这是个很好的题材

  也许正是因为与沙漠的这份不解之缘,走上文学创作道路之后,肖亦农始终对沙漠的题材和沙区的变化非常关注。

  沙漠的可怕肖亦农是非常熟悉的:“沙暴过来就像一堵墙,能把车的前脸都打光,马车都被淹没,经常有人畜失踪死亡。”正因如此,人们一直认为库布其、毛乌素两个沙漠地区不适合

  人类生存,人们苦苦挣扎不断迁移。“但近十几年沙漠骤然绿化了,让我非常震惊。久待的地方你可能感受不到缓慢的变化,但突然有一天沙漠没了,你找不到了, 我一想这是个很好的题材!”有关部门告诉肖亦农,毛乌素沙漠在鄂尔多斯高原消失了,库布其沙漠的治理也达到45%。“这就很了不得了,这就是说有3万多平方公里沙漠变成绿洲了,因此我才开始‘寻找毛乌素’。”而在肖亦农成文后,最初这部报告文学在《中国作家》全文刊发就是用的“寻找毛乌素”这个题目,而之后所引起的一系列强烈反响,却是肖亦农始料未及的:“当时就是想把个人感受写出来,比较天马行空,希望能艺术化地展现这个绿化传奇,典型的中国式传奇。”

  40年前郭小川“沙中寻绿”,我现在是“绿中寻沙”

  在采写作品的日子里,肖亦农经常会想起诗人郭小川。这不仅在于青少年时期曾受过他诗歌的滋养,喜欢他那豪气干云的澎湃激情和朗朗上口的动人辞章;更在于郭小川在上世纪60年代中期,曾深入乌审旗的乌审召公社采访,并撰写了《牧区大寨——乌审召》。这篇当时发表在《人民日报》头条位置上的长篇通讯,再加上《人民日报》的社论,一下子把隐 在毛乌素沙漠腹地的乌审召推到了全国人民面前,成为全国人民的学习榜样。这与今天肖亦农的《毛乌素绿色传奇》达到的效果何其相似?所不同的只是,当初郭小川是在“沙中寻绿”,而他今天反而是在“绿中寻沙”。

  “在寻找毛乌素沙漠的日子里,梳理我国的治沙史时,我总觉得引起全国范围内对治理土地荒漠化的关注,应该始于郭小川那篇文章和对牧区大寨乌审召的宣传。

  这应该是郭小川和乌审召留下的历史意义。”郭小川写完《牧区大寨——乌审召》后仍难耐创作冲动,又写了长篇报告文学《英雄牧人篇》。在这部3万余字的报告文学中,郭小川写了在茫茫沙漠中寻找绿色时的那份焦虑和不安,当见到苍黄大漠中乌审召这块绿洲时的那种兴奋和喜悦。他写乌审召移栽沙篙、植树、切草皮开砂石建草园子。诗人被草园子(草库仑)的景色所陶醉,他写道:“这水色风光,使我们一下子想起了江南的水乡。然而,我们在江南水乡也没有见过这用围墙围住的 田园,只有大城市的某些大公园可以与之相比”。

  这是一部用文学记录的“牧区大寨”乌审召治沙史。40多年后,肖亦农被绿色乌审所感动,沿着郭小川先生的足迹开始了他的毛乌素沙漠之旅;同是寻找,郭小川在寻绿,而肖亦农却在寻沙。40年前郭小川在“哦,简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海,浊浪般的沙丘一直冲向天的尽头”的毛乌素沙漠里寻找到了只有大城市“某些大公园可以与之相比”的乌审召的“草园子”;而肖亦农在绿色乌审寻找两年有余,驱车数千公里却未在毛乌素大地寻找到一处“一直冲向天的尽头”的“浊浪般的沙丘”。

  “当年郭小川寻绿也好,我现在寻沙也好,都是在寻找、纪录这个过程。”肖亦农说。

  巴图湾的老乡们告诉他,无定河两岸是大沙漠最多的地方,殷玉珍、乌云斯庆、盛万忠、牛玉琴这些全国绿化模范就诞生在这些大沙漠里。郭小川先生若是看到今天毛乌素沙漠这般变化,不知会起多大的诗兴?但在40多年前,看着这“浩浩乎乎沙无垠”的毛乌素沙漠,诗人都停止了想象,开始严肃地计算一道数学题,那就是 治沙英雄宝日勒岱们,何时才能把乌审召沙漠栽遍沙蒿沙柳?“乌审召人告诉我们,如果按这7年来的速度,大概要300年。”郭小川在文章中感慨道: “哦,300年,如果30年按一代计算,整整十代!”

  “300年太久,郭小川的希望,终于在40多年后的乌审大地变成了现实。于是,在绿色乌审的毛乌素沙漠里,才出现了我这样的执著的寻沙人。”肖亦农语气中透着自豪。

  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获奖报告文学《毛乌素绿色传奇》授奖词

  鄂尔多斯毛乌素曾是荒凉的沙漠,如今放眼望去却是无际的壮美绿色,这本身就是当代中国的一个传奇。肖亦农通过深入采访与周密调查,以体验与感悟相结合的艺术方式,充分展示了毛乌素治沙人的生活世界和精神风貌,热情讴歌人民改造世界的奋斗与创造。情感真切,视野开阔,结构绵密,体现了报告文学积极参与时代变革的实践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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