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黛眉山上的风筝

　　中国山多，名山也多，算来我去过的大山小山总有几十座吧。尽管如此，我写山的作品还是很少。我总觉得，对于我这个从小在平原长大的孩子，山于我是神秘高大疏远的，或者说是恐惧的。相反，我更钟情于水，不管是江河湖海。

　　说来也凑巧，去年以来，我前后五次去黄河。特别是到了陕北的川口，亲眼目睹了一九四八年三月二十三日毛主席率领中央机关渡过黄河的渡口后，站在高高的圪梁梁上，面对滔滔黄河水，百感交集，写下了散文《东渡，东渡》。文章一经发表，竟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反响。我知道，读者对这篇散文关注的因素很多，既有对毛主席、中央红军的无比热爱，也有对陕北老区人民的牵挂，还有对这篇散文写作技巧潜心研究的。或许因为这篇散文的成功，使我对黄河更加热爱了。在以后的日子，只要有机会去黄河，我都会去的。如果说过去我对黄河的情感还没有那么强烈，那么，今天我则会自豪地说，我就是黄河的儿子。

　　“五一”过后，河南的朋友说，你到黄河小浪底来一下吧，这里有座黛眉山，属世界地质公园，景色很漂亮。黄河小浪底？我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这之前，有很多的作家都到过黄河小浪底，他们每次跟我说起来，都说那里的风景如何好，弄得人心里怪痒痒的。去年冬天，我到焦作采风，听说我来了，济源的作家协会主席葛道吉和几个文友驱车两个多小时赶到宾馆来看我，并真诚地对我说，黄河小浪底有相当一部分就在济源，这次无论如何要抽时间去看看。我说我真的想去一睹小浪底的风采，可诸多的事情又实在脱不开，我只好答应他们来年春天去小浪底。

　　关于小浪底移民建坝我看过一些文章。对于家乡、故乡，没有长久离开的人是体会不到思乡之痛的。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让你在黄河边上生活一辈子，忽然有一天来了一纸政策，让你举家离开黄河，你能接受吗？对于故乡、亲情，我们千万不要用贫富二字来衡量。

　　黛眉山位于黄河小浪底上游的南岸，过去隶属于山西的垣曲，今天归属于河南洛阳市新安县，从洛阳高铁站到这里也就两个小时的样子。我们到达山上已是黄昏时分，一行人站在景区内部招待所的院落里，凭栏往东北望去，是一片巨大的湖，湖的对面则是绵延的王屋山。黛眉山景区旅游开发公司的董事长任文杰说：“你们看到的这片湖，其实不是湖，就是黄河。小浪底工程竣工后，黄河的水由山的下边浮了上来，这水表面上很清澈，波澜不惊，其实底下的水还是黄黄的，说不定有很多暗流涌动呢。”“小浪底这段黄河能有多长？”我问。“少说也得有一百多公里。”“那黄河这段都叫黛眉山吗？”“这段山总体上属秦岭和太行山余脉的过渡带，河南这侧叫黛眉山，山西那侧叫王屋山。”

　　平心而论，在来小浪底之前，我只知道王屋山，而不知道黛眉山。至于太行山，那名气就更大了。我知道，太行山的最北端在北京昌平的西部山区，其最有代表性的雄伟特征在山西的长治地区。听我说太行山山西长治段如何好，我发现任总只是看着我笑。这是默许呢？还是不甘认同？我不得而知。

　　夜晚的黛眉山异常安静，由于灯光少，再往黄河上看，你看到的只是几许波光，偶尔闪出的一点船上的灯火，会让你觉得这山的沉静水的静谧。抬头望天，群星闪烁，星罗棋布，让你觉得亲切，似乎一伸手就能把月亮摘下来。只可惜，身边没有心仪的姑娘，她若在，我真的要摘一颗亮丽的月亮给她呢。

　　翌日上午，任总亲自带着我们上黛眉山去逛风景。任总本是河南商丘人，当过兵，转业后下海经商。看着他二百多斤的体重，阔脸浓眉大耳，我心说这老兄要是手里提着一把禅杖，活脱脱一个鲁智深在世。我相信，人有奇怪的相貌，必定会有奇特的本事。任总有奇特的本事吗？当然有。我只告诉你两件事，你就得伸出大拇指为他点赞。第一件，北京首都机场三号楼应该说是全国最大的机场了吧，你能想象得到，机场跑道所用的石料全是他提供的吗？任总说，他为此把北京平谷的一座山都给削平了一半。第二件，黄河小浪底工程在建成之前，黛眉山的旅游开发几乎在自然状态。小浪底工程建成后，有相当多的农民响应政策移民，也有部分农民仍留在附近进行生活。随着旅游经济越来越火热，新安县政府也想在黛眉山旅游产业上一显身手。然而，要真正地打造黛眉山，不投资两三个亿建基础设施是不行的。这样的投资，对于沿海县市都不是一个小数字，何况新安这样一个贫困县了。无奈，县里只有制定招商政策，向社会寻求资金。据《命运论》中说，“黄河清，圣人出。”既然小浪底工程已然完成，黄河的水清澈了，这就意味着将有能人、圣人出世了。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任总认识了黛眉山，他也因此把所有的资金、感情全部投入到黛眉山了。我对任总说，看您的相貌、手笔，真像当代愚公啊。愚公就是圣人！任总说，我哪里是什么圣人，圣人是共产党。如果没有党和政府治理黄河小浪底，我能有机会承包经营黛眉山吗？

　　黛眉山方圆三百多平方公里，要想在一两天把景点都看完，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山下还有上百公里的小浪底湖区呢。别看任总两百多斤，上下坡梯可比我利索多了。他说，只要不外出，他每天都要步行到主要景点走一走。山上的景点多，让人记忆深刻的有望乡峰、路通天外、飞来禅石、黛眉悬石、神狮探水等几十个，我知道这些景点的名字都是今人给命名的。今年初，任总发起一个“万元为黛眉山名石征名”活动，有几十块石头被册封哩！漫步黛眉山，不论是山峰沟壑，还是树木花草，叫人惊奇的地方很多，可谓一步一景，如果要我来命名，至少能有十几处。对于这些景点的描写，我想文字怎么写都是徒劳的，它远不如摄影摄像让人看得逼真动人。如果你问我到黛眉山两日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我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是风筝，是那满山遍野的风筝。我问任总，为什么要在山上扎那么多五光十色的风筝呢？任总说，风筝是每一个人童年都有过的记忆。风筝，可以让人想到理想、未来，一个人遇到各种困难、困苦、困惑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理想。做一个有理想的人，有梦的人，你每一天都会感到幸福。

　　这就是任总，一个普通民营企业家发自心田的声音。我想到在唐朝，杜甫也曾经来到新安县，他亲眼目睹安史之乱后社会最底层劳动人民的疾苦，也看到了封建王朝官僚制度的腐败与凶残，于是他写出了“三吏”之一的《新安吏》。抚今追昔，此刻当我站在黄河小浪底的驳船上，眺望着黛眉山的山峦，我想大声地喊出来：黛眉山，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