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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音乐中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6月10日15:17 来源:中国作家网 吕天琳

  读南帆的《传媒·幽默·历史》是在看完新年音乐会后的第二天早晨,我惊异于南帆迅捷的思维和完整的概括性,他的超强思辨力不断给出关于当下社会 生活中许多疑惑和问题的结论很有说服力。比如他对“大众传媒”的解读就已经准确地报告出类似我们这些偏居幽闭在象牙塔里的人们依然能够及时掌握世界任何一 个角落讯息的根本原因。正是当天的一张晚报,让我得知在什么时间和地点我所居住的城市要举办新年音乐会。于是,我便迅速给朋友打电话问票,这样,我就站到 了“俯视社会的制高点”上,搞定了想要办的事。

  扯上这样一大段闲篇儿,主要是批判一下自己的“不关心”,以至于因此关闭了眼睛和耳朵,成了又“盲”又“聋”的“狱中人”。事实上我对涉及人类 学范畴的一切视听均保持一定的敏感和热情,但我绝对没有“看热闹”的心态,因为看人就是看自己,自己就是自己耍的“猴子”,所以我开始懂得对诸事留心。这 年头做个有心人不吃亏,为此我不断地用“关注身外”来检验刺激自己别麻木——你的手碰到刀片就会流血,你的头撞上南墙得知道疼——只有知道疼,人才能感受 世间的精彩与美妙。

  晚上6点40分左右,我和妻子赶到大庆歌剧院,夜幕中仿佛凭空悬着一片火花,严寒中像是早就预备好了一堆篝火。白天看歌剧院,近乎一副破败的样 子,谁知此刻竟如圣地一般令人神往。进到里面后,眼镜立时糊上来一层白雾,顿时有种下坠的晕眩感,等到擦亮镜片一抬头,朋友已经拿着为我们准备好的票站在 眼前。我的感谢都写在脸上了,脚下却一点儿没客气,拉着妻子就往剧场里面走。刚找到位子上坐下,他就紧挨着坐过来了。我非常兴奋。

  音乐会的场面很宏大,也很有气派。乐池中突然降落下一群黑天鹅,我注意力集中在每张面孔上,希望能看到熟识的人,可是没有,但我同样感到亲切。 我把他们全都想象成我身边的朋友,心里竟然很愉快地涌上来那种叫做“自豪”的东西。我不知道这种情愫是否来自于对音乐的喜爱,总之,当我的耳朵开始涌进第 一个音符的时候,我真实地感觉到心里确乎有根弦儿被触到了,柔柔地一疼,心潮上涌,转瞬间漫过瞳孔。我突然感到剧场里一霎时变得特别安宁,我愿意相信这是 音乐的力量,是优美的音乐和诚实的演奏带给我们一种无与伦比的视听享受,这种享受绝非维也纳金色大厅那种所谓巅峰演奏可比。倏忽间,我有一种比欣赏音乐更 完美的暖意在心头游走,因为我好像在看着自己的亲人在那些经典的旋律中吹拉弹拨,好似在开花的田野上轻舞。

  “我感到内心生活和世俗生活是有可能并存的。”我不知道孙甘露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干什么,他走出居所来到淮海路陪妻子一起逛商场,还是和朋友一起 钻进一家特色餐馆一边侃天儿一边构思新作……如果他也和妻子去剧场听昆曲看沪剧,或是在欣赏上海交响乐团的演奏,他是不是也是这么想。如果真是这样,我觉 得他想得好,他的内心生活和世俗生活一样真实生动,他一定是愉快的。去剧场欣赏诸如交响乐演出,我认为这本身就是世俗生活的一部分,并不见得你听过几场交 响乐你就是“大师”了,重要的是,你必须得学会过这样一种高雅体面的世俗生活。好的音乐其实正是音乐家内心生活与世俗生活的“叠合”与“交响”,包括作曲 家和演奏家。我所理解的“严肃音乐”其实就是音乐家们从内心生活与世俗生活中提纯出来的理想与美的合体。

  看着乐池里那群可爱的演奏者,我想到好多好多。作为听觉艺术,音乐的神奇和魔力不像电影与绘画那样直接作用于人的视觉。如果把电影和绘画等视觉 艺术比喻成灌溉的话,那音乐恰好就是一种浸透心田的滋润。欣赏音乐的时候,我更愿意闭上眼睛,只留下耳朵,空出心灵,慢慢地,一排树木悄然在脑海中长起 来,叶片拍动着夏风里的阳光,鸟雀争鸣,甚至它们那奋翅的声音都特别带劲儿,逼真地擦过耳鼓,送给我们一阵阵呢喃和叮咛。当然还有可能是潮水漫上沙滩,或 者冲刷礁石的轰鸣,以及马嘶、燕语、莺啼、鹿鸣……人的歌唱中充满了祈福赞美以及悲伤和怀想,类似一种幸福的流亡。音乐是人类最委婉最含蓄的一种能量释 放,它胜过一切良药,是安抚心灵的最佳补品。

  有人说,小提琴是交响乐的魂,它丰富的表现力使它成为乐器之王,而我却更钟爱大提琴的那种惊魂摄魄洪钟一般的开阔与轰鸣,称得上是我“独爱的那 一种”。大提琴似乎更善于代表一种智者的倾诉,而且它倾诉的对象也可能都是智者吧,听起来它似乎不是强音,只有它的颤音表达出它内在的庄严和理性。我不懂 音乐,更不善操琴抚瑟,可冥冥中确有一种明亮的庄重与慈祥在支撑着我。我固执地认为,我的前世可能就是这样一架沉重而又深情的大提琴,为了衬托出小提琴的 明亮与优美,我愿意和它们一起,合奏出能够点亮人类心灵的美妙乐章。

  交响乐最重视的就是全部乐器的完美“契合”,那些一流的交响乐团表现出来的恰恰就是这一点。看大庆交响乐团的演奏,听觉上确有差距和不同,但这 样的开端已经有了“一飞冲天”的架式。尽管吹奏乐器和打击乐器与弦乐之间的配合尚有瑕疵,但客观上剧场效果的局限也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原因。硬件也是很关 键的,硬件硬不起来,就会造成致命的硬伤,这种来自于其他领域的教训,音乐家们和剧场都值得吸取,然后逐渐磨合完善。相信我们大庆的交响乐会有一天和他们 演奏的大师们的音乐作品一样,经典起来。

  与在大庆歌剧院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那些经典音乐作品感受不同的是,我更喜欢听一些看起来并不怎么出名的不想被称为“大师”们的作品。如北欧一些 作曲家,像挪威作曲家格里格(1843—1907)的《钢琴变奏曲》,流畅而自由的旋律瞬间就能洗净我们心头的烦恼;芬兰作曲家西贝柳斯(1865— 1957)的《悲伤的西贝柳斯》那种压抑的旋律释放的不尽伤感让我们不禁对个人命运产生深切的敬畏。

  的确,我钟情好的音乐,胜于理解我失意时自己的哭声。因为在那些唯美的音乐中,我能听到爱人的心跳和神的呼吸。

  (作者为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一届高研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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