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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衡:“我始终跟着什么东西往前跑”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6月10日09:53 来源:中国艺术报 怡梦

“我始终跟着什么东西往前跑”

——记第27届中国戏剧梅花奖“二度梅”获得者、甘肃省话剧院国家一级演员朱衡

朱衡生活照

  ◎ 12年前,获得“一度梅”之后,我给自己“清零”了,我告诉自己,在这之前我付出的所有、得到的所有都不算数了,因为从获得“一度梅”开始,我就是一位梅花奖演员,所有的观众都会用最高标准来要求我。

  ◎要说有什么美好的回忆,那就是每塑造一个角色,都有一次不同的人生体味。

《天下第一桥》剧照 高星伟 摄

  “我塑造的许多性格迥异的人物形象让我认识了人生、认识了社会,是戏剧让我学会了生活,是生活让我学会了戏剧,戏剧万岁! ”甘肃省话剧院国家一级演员朱衡,在接过第27届中国戏剧梅花奖的奖盘时饱含深情地发表了这样的获奖感言。他曾是第20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 45年的付出,令他成为甘肃省戏剧界乃至大西北地区话剧界第一个“二度梅” 。

  “朱衡,瞪眼睛,瞪眼睛! ”

  朱衡的演艺生涯是从京剧开始的。1970年, 13岁的他登上了开往宁夏银川的火车,进入当时的宁夏京剧团接受培训。朱衡回忆说,自己生长的环境,与艺术没什么缘分,在此之前,只比同学多会几段“样板 戏” ,从未把自己的工作和“唱戏”联系在一起。到了京剧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朱衡一直处于“不开窍”的状态,每天无非是一招一式、一板一眼重复模仿着师兄师 姐们的动作唱腔,当时的感受只有“别扭” ,除了唱腔有点“感觉”以外,其他程式化的基本功训练,都显得生硬。

  “记得一次排练《红灯记》里最后一场的武打场面,我扮演一个日本兵,上场后找不着方向,使扮演磨刀人的学员在翻一个高难度的筋斗时差点出大事故,事后我惶恐得几天都不敢和大家说话。 ”

  “观众往往通过演员丰富的眼神来探寻人物的心灵世界。我恰恰最不具备的就是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在排戏时,时常听到老师们喊:‘朱衡,瞪眼睛,瞪眼睛! ’有时干脆喊:‘朱衡,把眼睛睁开。 ’ ”

  “我当时只有小学文化,最初学戏依靠模仿,文化低的问题还不很凸显。到后来真正走上创作之路才知道,真难哪!戏曲多是诗文词句,常常是戏都演出了我还没明白唱的是什么。 ”

  尽管历经种种磨难,朱衡仍然在这次培训的结业考试中获得了唱腔考试第一名。朱衡说:“在后来的几十年艺术生涯中,我的心也悸动过,但让我永难忘怀的是这一次。它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尊和自信。 ”也许就是这小小的成就感,激励他在戏剧舞台上走过了45年。

  “看,这是那个刻葫芦的”

  打倒“四人帮”后,戏剧舞台解禁,又逢话剧创作高峰,朱衡当时感觉到,他们这些靠“样板戏”成长起来的演员,基本功方面先天不足,想在此时的舞 台上大显身手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时甘肃省话剧团好戏连台,争看话剧成了兰州的时尚,朱衡的心被话剧紧紧牵动着,暗自在宿舍里开始练习朗诵。1979 年,京剧《南天柱》参加新中国成立30周年献礼演出,朱衡在剧中扮演国民党将军余汉谋,他借助话剧表现手法,注重人物内心刻画,改善了戏曲舞台上往往被脸 谱化的反面人物形象,观众大为欢迎。

  京剧《南天柱》令朱衡走向了话剧,而在话剧舞台上,朱衡的京剧功底又绽放出异彩。他在话剧《岳飞》中出演南宋皇帝赵构,借戏曲功底,使这个帝王 形象多了几分飘逸洒脱,观众都说,这个皇帝很有古典风韵,话剧舞台上少见。在话剧《极光》里扮演日本探险队员舟津圭三,朱衡充分运用戏曲跌打滚翻的技巧, 为表达人物心境,他自己编词作曲,找人译成日语,以戏曲声腔唱出了一曲日本风格的摇滚,这一角色后来成为剧中最具光彩的形象,令观众赞不绝口。同行、同事 都说,朱衡会用脑子演戏了。

  2003年,朱衡凭借话剧《兰州老街》中的张素园一角,首次获得中国戏剧梅花奖。故事讲述兰州解放前,居住在庙前街的刻葫芦艺人张素园,原为北 京毕业的大学生,虽有一技之长却无力养家,沦落至吸食鸦片,良心却尚未泯灭。只有杂货店老板娘翠娘对其另眼相看,打抱不平,暗中资助。“身着破旧的灰布长 衫,蓬松的长发,胡须长短不一,语言舒缓迟疑,目光恍惚犹豫,不甘堕落地堕落,清清醒醒地犯糊涂。 ”朱衡把张素园空有一身学问和技艺却无用武之地,为坚持良知惹来牢狱之灾,只能吸大烟排遣忧愁的状态层次分明地表现了出来。这一人物形象深入人心,以至于 不少观众在街上看见朱衡,都会指着他说,看,这是那个刻葫芦的。

  “这台戏,演得好艰难,好舒服啊! ”

  “12年前,获得一度梅之后,我给自己‘清零’了,我告诉自己,在这之前我付出的所有、得到的所有都不算数了,因为从获得一度梅开始,我就是一 位梅花奖演员,所有的观众都会用最高标准来要求我。是这个信念,让我创作任何一部戏,强迫自己必须超越自我,绝对不能重复以往表现过的模式。45年来,我 创作的角色很多,尽管每次排戏,每创造一个新角色,我都非常痛苦,绞尽脑汁,但没有梅花奖的激励,我就不会有这么多创新。 ”这是朱衡在第27届中国戏剧梅花奖颁奖后的座谈会上,对自己创作之路的总结。

  令朱衡梅开二度的角色,是话剧《天下第一桥》的主人公彭英甲,清朝光绪末年至宣统年间,彭英甲在甘肃任地方官员,曾主持修建兰州黄河铁桥,历时 三年(1906 - 1909)铁桥竣工,陕甘总督升允提笔书名“第一桥”世称黄河第一铁桥。建桥历史档案资料保存之完整,时所少见,世所罕见,彭英甲“敢于担当”“利济三 边”的历史故事也传为一段佳话。1928年,黄河第一铁桥易名为“中山桥”至今,历经百年风雨,桥梁完好无损,巍然屹立于兰州白塔山下、滔滔黄河之上,至 今车水马龙。

  2012年,朱衡与剧中人物“彭英甲”邂逅,是“彭英甲”让朱衡深切地体验到角色与演员的血肉交融。在深度修改、打磨剧本的过程中,朱衡与编剧 王元平彻夜研讨、无话不谈,他提出了两个道具的细节运用,以“一碗灰豆子”和“女儿的留学奖章”贯穿全剧,从而令演员在演出中找到了舞台“支点”和道具 “依托” ,使演出效果更加生动。

  在“英甲罢官”和英甲历数自己“七宗罪”两场戏的最初排练中,朱衡借用京剧“喷口”“贯口”念白技巧,台词斩钉截铁,朗朗上口,气冲霄汉,朱衡 自己也极度“享受” 、极其“过瘾” 。然而,导演胡宗琪却要求他必须进入一个须发皆白的耄耋老翁状态,佝偻着身躯自言自语,声色苍老,嗫嚅着几不成声,忽而又仰天狂叹。起初,朱衡难以接受这 样的处理。“黄河铁桥落成之时,彭英甲55岁,我扮演他时,恰好也是55岁,我以为气宇轩昂、气势磅礴是角色核心,导演却要求我在历数‘七宗罪’时‘突 变’为一个耄耋之年的颤颤老叟,并毫不让步,经过数度排练,直到彩排,我才恍然找到了感觉,顿悟了彭英甲为民谋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担当精神。 ”朱衡说,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入戏” ,情感台词、身形步履顺水推舟地一泻千里直至剧终——这台戏,演得好艰难,却也好舒服啊!

  在“惜别母亲”这场戏中,导演要求朱衡彻底抛弃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声泪俱下的常态、惯性、程式化的表达方式,而进入一对耄耋老人,恍若隔世, 轻淡超然的唠嗑状态。“最初,我也是拗不过来的,但最终在舞台上,看似无情的独特场面,却让观众屏声静气,鸦雀无声,肝肠寸断,台上台下共同完成了‘这一 个’辞别母亲的情感交流。个中内涵,不就是‘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辩证所在吗? ”

  “人们都说艺术这个职业充满浪漫和幻想,可是自从45年前,艺术将我揽入怀抱,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找到这种感觉, 40多年来,我好像始终在跟着什么东西往前跑,总的感觉就是‘挺累的’ 。要说有什么美好的回忆,那就是每塑造一个角色,都有一次不同的人生体味。 ”又一次摘得梅花奖,朱衡在回顾从艺经历时如是说。他总是在做一个梦,在梦里,兰州所有剧院门口,一到晚上车水马龙,剧场内音韵绕梁,舞台上不断展示着不 同人物的悲欢离合,演员和观众充分交流,他觉得这种愉悦,是人生中最高级的文化精神享受,为此,他还将继续“往前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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