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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旬金湘:甩开病痛奔向《日出》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6月02日10:18 来源:北京日报 李红艳

  医院下达病危通知,却未停下歌剧创作——

  八旬金湘:甩开病痛奔向《日出》

    金湘在国家大剧院参与《日出》排练。       甘源摄 金湘在国家大剧院参与《日出》排练。 甘源摄

  病魔,犹如巨石压身,令80岁的作曲家金湘力不从心。

  创作,却又驱散阴霾,令他感叹,有音乐,就有希望。

  6月17日,国家大剧院原创歌剧《日出》将迎来世界首演。这是金湘的第11部歌剧作品,在医院的病床上完成。

  他希望,“这不是我最后一部歌剧”,但又有些惶惶,“至少还得活着,活都活不了了,还能干什么?!”典型的“金式”语言风格。

  病房成了创作室

  金湘写歌剧,从错划右派获得平反(1979年)之后算起,至今已经36年。《楚霸王》《原野》《杨贵妃》《八女投江》《热瓦甫恋歌》……对他的这些作品,外界评价褒贬不一。

  其中,创作于1987年的《原野》,不仅在国内取得成功,还在美国、德国、瑞士成功上演,成为第一部被搬上国际舞台的中国歌剧,被认为是中国歌剧里程碑式的作品。这也是金湘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不过,他旋即补充道:“如今的《日出》,比《原野》要更老到一些。”

  由于尚未首演,《日出》有待观众检验,不过委约方国家大剧院的相关负责人,早在听过其钢琴总谱之后便连连赞叹,“心血之作,真心不错!”闻此,金湘的眼睛微微眯起,嘴上不说,但看得出他心里异常高兴。

  《日出》的创作,注定不平凡。2014年夏天,金湘被医院下达病危通知,那时《日出》刚刚完成钢琴缩谱,配器还未开始。

  如果就此暂时搁置,其实谁都能理解,不过金湘选择了继续创作,用另一种方式。他找来自己的一位作曲专业博士学生,拿着钢琴谱为学生口述自己的配器思路,学生一一记录下来,回去完成“作业”,之后交到病房来,由金湘“批改”,然后再回去完成新的“作业”……如此反复。

  就这样,整整一周时间,病房成了创作室。关于身体的病痛,金湘不愿提及。对他来说,只要《日出》的音乐顺利完成,就是大功告成,至于其他,不值一提。

  “创新试验田”

  从写下《日出》第一个音符,到完成钢琴缩谱,金湘只用了两个月时间,“积累到那儿了,都在我心里,只需要写出来就行。”而且,创作过程中他并未使用钢琴,要知道,对很多作曲家来说,钢琴是一个不可替代的作曲工具。

  “音乐是歌剧的灵魂,旋律是音乐的灵魂。”在金湘看来,歌剧既要有交响性、专业性,也要好听、易唱、有群众性。他的这些歌剧观,再一次通过《日出》有所体现,同时,他在创作时还遵循了另一个原则:“宏大、深刻的主题,与细小、鲜活的个性人物结合。失去前者,作品是碎的;丢掉后者,作品是空的。”

  原本,出于宣传需要,国家大剧院方面希望金湘能以全剧某一段音乐为例,谈谈创作感悟。不过,金湘一下子写了好几千字的“歌剧《日出》音乐解述”,不仅有关于全剧音乐的介绍,还将全剧主要人物的主要唱段一一阐释。

  “我在音乐结构上使用了拱形结构,或者说是镜像结构,从一头一尾两个制高点,同时往中间推进,最后汇合于中心……另外,我还用了‘五度复合和声体系’,这是我自创的,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研究实践了,这一次是炉火纯青的运用。”说起音乐创作,金湘滔滔不绝,言语里透着几分自豪。他直言,《日出》技术含金量最高,“我每次创作都会有新的想法和创造。我敢说,单就这一点,我就把很多人远远甩在了后边!”

  也许正因如此,金湘的歌剧难唱,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他也承认,“我的音乐确实难唱,但有很多歌唱家跟我说,越唱越想唱。其实,我的音乐追求就是,带着苦涩的甜蜜,含着眼泪的微笑。”

  病痛不是理由

  歌剧《日出》乐谱最终在今年春节定稿。不过,前不久,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开始排练后,指挥家吕嘉提出了一点意见。金湘欣然接受,并亲自修改,“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会改,我希望自己的作品尽可能完美。”

  最初排练的日子,金湘尽管身体不适,但还会坚持到场,辅导演员音乐作业。一次,当他在琴房中听到饰演陈白露的宋元明唱到“一个女人,不靠别人,终于闯出来了……”时竟潸然泪下。“这一句,我当初配乐时就是流着泪配的。”他说。

  其实,了解了这位作曲家曾经的人生坎坷和后来的事业奋斗,便会理解他为何如此动情。

  在他1959年从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毕业之际,展现在他面前的本该是大有可为的光明前景,但由于中国特殊的政治环境,他被错划右派,至此之后的20年,他的专业实践与探索陷于停滞。

  1979年,金湘从下放的新疆回到了北京,“经过了20年,我的笔头锈了,但我有一个信念,人们不会因为你被错划右派,耽误了20年时间,就宽恕你作品的低劣。同样,今天,我也告诉自己,人们不会因为你生了重病而宽容你的作品。不要讲客观原因,只讲作品质量。”

  “决定一部音乐作品成败的,并非作曲家选用了什么样的载体,歌剧、交响乐、室内乐……重要的是作曲家站在什么样的高度,用一种什么眼光,以一种什么心态,来审视宇宙、社会、历史,通过内心真情流露出的音乐去讴歌人性的真善美,鞭挞人性的假丑恶。”

  这是金湘写在歌剧《日出》首演之前的话,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坚守。

  记者手记 

  倔强的石头

  上一次见到金湘,是2012年10月底,在保利剧院,北京国际音乐节重排他的歌剧《原野》,导演是李六乙。“不错,有想法,思维很现代。”金湘评价说。这次创排《日出》,他向国家大剧院推荐了李六乙。

  此番又见,金湘看上去瘦了不少,面容透着一丝憔悴。他抱着一本厚厚的《日出》总谱,缓缓地走过来,又缓缓地坐下。

  “你要问什么?你想知道什么?”他开门见山,语气一如既往地“冲”。之后他又毫不客气地说:“其实我不想说什么,因为你们媒体(我不是说你啊)总是喜欢断章取义。还有,上次有记者说要采访我,上来就问,曹禺《日出》诞生80年,你今年也正好80岁,有什么感受?我当时直接就拒绝了,这种问题没法回答!”

  发过一通牢骚之后,他终于言归正传,开始讲述关于歌剧《日出》的创作点滴。

  “作曲家的质地、品格,决定了作品的质地与品格。”金湘抬高了声调,“也许有人会说我大言不惭,但我确实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这么多年来,有人质疑我,有人贬损我,说我太狂妄,但我不在乎,我用作品说话。所以,你们也不用关注我的病,去听我的音乐里到底讲述了什么,就够了。”

  这么说,源于他的问心无愧,“要说我这一辈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把音乐视作生命,而不是谋生的工具。作品出来,评价有好坏,但作曲家写作必须要掏心掏肺,当然,前提是得有一颗干净的心,要不然掏出来就是恶心人了。”

  在很多人眼里,他就像一块石头,坚硬,桀骜,又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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