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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晋康——构筑中国科幻的根基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5月26日14:29 来源:姚海军

  科幻小说最积极的意义之一,是能够使读者明了人类即将面临的选择。科幻作家喜欢在一个个具有特别意义的选择点上,铺陈故事,展现一条条未来之路,并表达他们对选择的企盼与隐忧。

  对整个人类种族命运的关注赋予科幻小说以厚重感,而这种厚重却是中国科幻长期缺乏的。我们需要恣肆宏大的想像,需要灵动幻化的意象,需要文学层面上的探索,但是,如若没有这种对现实与未来的关注和思考,中国科幻无疑将成为沙上之阁。王晋康作为作家提出“核心科幻”的概念(认为以哲理性思考为重点的作品是科幻小说的两大核心之一)表明,他对科幻现状以及自己的创作方向有着准确的把握。现实的回报是,王晋康成了一个有鲜明特色的科幻作家,一个广受读者欢迎与推崇的科幻作家。他对中国科幻的贡献便是在固守科幻核心价值理念的同时,将哲学思想引入科幻,进而使我们惊奇地看到了中国科幻正在成形的坚实根基。

  王晋康的人生履历有着“文革”一代人共同的曲折。他1948年生于河南镇平,1966年高中毕业,1968年下乡当了三年“知青”,1971年当上了工人。1978年恢复高考制度,王晋康以优异成绩考入了西安交通大学动力二系,毕业后在河南油田及石油第二石油机械厂从事技术工作,曾任该厂设计研究所副所长、高级工程师。

  虽然大学期间就喜欢舞文弄墨,但王晋康的科幻创作却可谓大器晚成,他科幻之路的开端颇具传奇色彩。在取得了初步的成功后,1994年某日的《中国石油报》发表了一条题为《十龄童无意间“逼迫”父亲,老爸爸竟成了科幻“新星”》的新闻,道出了王晋康如何在儿子的“逼迫”下创作出他的第一篇科幻小说《亚当回归》的有趣过程。出人意料的是,这篇带有强烈偶然性的作品不仅改变了作者后来的生命轨迹,也改变了中国科幻的面貌。自《亚当回归》在《科幻世界》(1993年第5期)发表始,一个新时代——王晋康独领风骚的时代便开始了。“王晋康时代”这种提法也许会引起争议,但不可争议的事实是:从1993年初登科幻文坛到1999年宣布不再参加银河奖评奖,王晋康创造了连续6年蝉联银河奖的辉煌纪录。在今年刚刚闭幕的第25届银河奖颁奖典礼上,王晋康以构思宏大的《逃出母宇宙》第18次捧起了中国科幻银河奖奖杯。

  王晋康的创作特色在他的处女作《亚当回归》中就已经有了充分的表现,最明显的是人类社会被高科技催化变异所导致的伦理道德上的新旧冲突。在这个故事中,王亚当,一个200年前的宇宙探险家,如同实验室中的一只小白鼠一样被作者置于传统人类已经被新智人取代的未来。迷惘、困惑,甚至反抗,新旧交替的所有矛盾都汇集于王亚当一身,作者所要表达的哲学思辨由此顺理成章地展开。王晋康的哲学思考并不深奥,但却是有趣味的,大众的,它恰到好处地调动了青少年(《科幻世界》的核心读者群)对科技主导下的人类历史可能会出现的转折的好奇心。

  对待技术的超速发展问题上,王晋康的心态是矛盾的。这体现在王亚当最终的选择以及在这个选择过程中所流露出的无奈上。作为最后一个自然人,王亚当顺应了历史的潮流,但同时他却不得不放弃作为一个我们所理解的人应该拥有的快乐。生命的意义在这里受到了严重的质疑。这种矛盾在后来的《义犬》(1996)以及《生命之歌》(1995)等多篇作品中得到了印证。

  与《亚当回归》一样,《义犬》和《生命之歌》的核心内容实质上都是新人类对旧人类的取代:人类用自身的智慧在本体上孵化更具优势的新人类,然后科学家们便不得不面临两难的抉择。在《义犬》中,新人与旧人的冲突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因而作者在结尾不得不利用主人已经形消影散的外星智慧飞船,使新人与旧人捐弃前嫌,以逃避选择的困境。但一方面,跨越浩瀚星空苦苦寻觅主人的“义犬”的出现,却暗示了作者达观的选择。

  在《生命之歌》中,王晋康的选择与《亚当回归》截然相反。这一次,他终于完全站在了旧人类的立场上,让他的主人公毁灭了新人类“先祖”,在幻想的世界中,为我们争取了一二百年的时间。

  《生命之歌》当数王晋康最好的作品之一。它的成功除了在于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以及主人公牵动心弦的抉择外,还在于它令人眩目的具有开拓性的科幻内核和对生命本质的思考。这篇作品也为王晋康赢得了广泛赞誉。

  科幻小说的人物塑造似乎一直是个难题,以至于当我们回顾我们的科幻史时,很难在头脑中形成几个立体的人物形象。王晋康的人物塑造方面较为成功,这主要体现在他对狂人科学家的刻画上。痴迷不悔,用生命挑战科学的林天声(《天火》,1994);癫狂乖戾,复制自己烟消云散的胡狼(《科学狂人之死》,1994),以及在数易其身,掌握长生秘诀,在孤独中参悟生死之道的李元龙(《斯芬克司之谜》,1996),这些人物身上虽然仍残留着公式化的影子,但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具备了独立于文本之外的生存体能。

  在提携后辈方面,王晋康尤为令人敬重。1999年底,已经发表出版科幻小说三十余篇(部)的王晋康主动提出不参加1999年度银河奖的评奖。在给《科幻世界》的信中,王晋康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心声:希望我国唯一的科幻奖项能给年轻作者更多的鼓励。随后,他进入了为期一年的修整期。

  在读者的企盼中,王晋康于2001年重返科幻领地,于是又有了《50万年后的超级男人》《他才是我》《替天行道》等一系列佳作。《替天行道》是王晋康的又一力作,同时也是新世纪初年,中国科幻的收获之一。在这篇作品中,王晋康以科幻作家特有的使命感对我们的国家所面临的现实给予了深切的关注。著名科幻作家、新华社记者韩松在评价这篇作品时说:“《替天行道》和《乡村教师》都意味着从郑文光和童恩正时代开创的现实主义、英雄主义和爱国主义的回归。”

  最近几年,王晋康的创作重点转移到了长篇创作上,相继出版了《生死平衡》《少年闪电侠》《拉格朗日墓场》《死亡大奖》《时间之约》《十字》《蚁生》《与吾同在》《血祭》《逃出母宇宙》《上帝之手》等长篇力作。

  丰富的人生经历给了王晋康无尽的生活感悟,同时也使他的作品带上了几分苍凉,几分凝重。在我国的科幻作者群落普遍比较年轻的背景下,王晋康因而显得与众不同,他似乎是另一个纪元遗存下来的恐龙,正以他独有的优势和新生代一起构筑着中国科幻的根基。

  (作者:《科幻世界》杂志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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