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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造化”亦“师古人”

记“浑厚华滋本民族——黄宾虹诞辰一百五十周年纪念特展”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5月19日11:16 来源:中国艺术报 张亚萌
峨眉金顶  黄宾虹 峨眉金顶 黄宾虹

  在中国美术馆五层的展厅里, 1647年的王铎名作《王屋山图诗卷》和2007年申凡的装置艺术《山水-纪念黄宾虹》 “亲密”并置;在水墨氤氲的地毯上,以各种材质的绢布和水墨元素营造的深沉、灵透的空间里,这两件作品,以及150余件黄宾虹山水画作品及画稿,围绕黄宾虹这位20世纪中国画大师,形成长达360年的历史维度——近日,由中国美术馆主办的“浑厚华滋本民族——黄宾虹诞辰150周年纪念特展”以黄宾虹之作品、黄宾虹相关当代油画、雕塑、装置“对话”黄宾虹,展现其始终强调民族文脉的内美和终其一生“浑厚华滋本民族”的审美理想与追求。

  “浑厚华滋,北宋人画法,元季为之一变。 ”“北宋人作云中山顶,运实于虚,华滋浑厚,本民族性。 ”“山水浑厚烟霞古,草木华滋雨露新。 ” ……在黄宾虹漫长的艺术生涯中,他曾多次题记、吟咏“浑厚华滋” ,这四个字也成为他的艺术特征与写照。为什么这么说?还得从“旅行家”黄宾虹说起。

  旅行家

  黄宾虹对于自然山川的热爱,不仅延续了传统的“林泉之心”和“山水之乐” ,而且更将这种热爱追溯到“道法自然”的传统哲学高度,赋予其民族精神,注入时代气息。“一生游踪所及,九上黄山,五上九华,四上岱岳,折桂林一枝,挹匡庐之五老,到七十岁时,已经遍历苏、浙、皖、沪、燕、晋、陕、甘、赣、湘、鄂、闽、粤、桂、黔、蜀、滇等诸省市的名山大川,并游香港、九龙,可谓尽阅祖国河山之大观。 ”策展人邓锋介绍。

  黄宾虹这些师法造化的作品并非全都是当时游览观察所作,有的是多年之后的回忆和重写,有的甚至是在当时创作基础上的重画。加上“重题” ,大量“纪游”作品便跨越了具体时空的限制,获得了一种超越实景的心灵体悟和精神意趣。邓锋认为,“移步换景”和“江行即景”是黄宾虹“游观”写生的主要方式。前者在其早年的写生稿中便可窥见,如“东山北望”后接着“东山西望” ,即具有传统绘画“面面观”的特点,创作是在写生稿基础上的印象综合;在“江行”“泛舟”等画题词显示的游观方式中,其观景的动态化,正适宜简要记录和快速勾写;从不厌其烦地描述水系源流与画题中时常出现的人名、地名、风物考略表明,黄宾虹的写生和纪游,不仅仅是对自然对象的描绘,也是将山川地理、历史人文、文化趣味和个人学养、旅程的融合。

  同时,黄宾虹对于“夜山”和“烟雨”的意象有一种独特的体悟与认知:在夜山的雄奇、黑厚、幽深、沉静中,悟到“虚实”和“黑白”转化之理,在“青城坐雨”中感受到干润和墨色之间的微妙变化。此次展出作品中,不仅可见“如入夜山”“宿雨初晴”“烟霞朝夕秀”等题句,而且他还将“夜山”的心理感悟与北宋山水画的风格相联系——“余观北宋人画迹,如行夜山,昏黑中层层深厚,运实于虚,无虚非实”“范华原画深黑如夜山沉郁仓厚” ……

  黄宾虹对于家乡山水名胜无比热爱,而黄山、九华山、歙水、练江、贵池乌渡、秋浦齐山等等一一入其笔下,借由家乡的风物,将地缘意识、乡情观念与前辈乡贤名士画迹融为一体:其早期作品,受“新安画派”和“黄山画派”影响;粤桂之游始于1928年赴广西桂林讲学, 1935年再次成行,并游历香港等地,从此期开始,黄宾虹开始了自觉地师法造化,创作了一大批具有写生性质的“真山水” ,作品面目遂为之一变; 1932年秋,黄宾虹入蜀,先后饱览三峡、乐山大佛、峨眉山、青城山、西康、重庆等巴蜀名胜,历时一年有余,行程数千里,得诗百余首,画稿近二百张,自谓“图山灵真面而还” “入蜀方知画意浓” ,自此画风愈趋浑厚华滋。1948年,八十多岁高龄的黄宾虹居于杭州西子湖畔,对王伯敏总结了自己“师造化”的4个过程:“一是‘游览山水’ ,二是‘坐望苦不足’ ,三是‘山川我所有’ ,四是‘三思而后行’ 。 ”他仍“爱好溪山为写真,泼将水墨见精神;兴来鹿木亭中坐,着意西湖万柳春” ,不时游走于栖霞岭的林木间,在自由书写中使笔墨与造境均达于出神入化的境地。无论是“夜山”“坐雨”“江行” ,黄宾虹皆“看山入骨髓” ,以“山水我所有”的天人合一观念,画“山川浑厚、草木华滋”的内美真趣,并倡扬“中华大地,无山不美,无水不秀”的“旅行感悟” 。

  拟古者

  若论“游山玩水” ,黄宾虹比不过徐霞客,甚至比不得那么早就出游琉球的清人沈三白,但黄宾虹仍旧是黄宾虹的关键原因在中央美院教授薛永年看来,是于“师造化”的同时“师古人” 。

  “他的山水不是画眼中的风景,而是将山水作为自然的整体,呈现的是宇宙的空间;因而他在笔墨上广泛汲取历朝历代的传承,从新安画派的渐江、査士标上溯北宋的大山大水,又将五代以降的笔墨理论总结为‘五笔七墨’ ,让笔墨如同线团随意缠绕,其中有空气的流动。 ”薛永年说。在黄宾虹的临古画稿中,尺幅不大,笔墨疏简,却几乎贯穿其整个艺术实践生涯,而且随着阶段性的发展呈现出完全临仿、局部意取、纯线条勾勒等多种面貌。勾临对象从唐、五代到宋元明清等诸家诸派几乎无所不包,甚至包括一些画史未载的隐逸画家。可以说,“临古画稿”既是黄氏“师古人”的“日课训练” ,借此了解山川草木造型的程式化表现、掌握传统经营布局的章法,更是其“太极笔法”和“金石用笔”锤炼的重要来源,使书写感与绘画性获得强化与拓展,而且最终使“临古与写生融成一片” ,笔墨与造化在高度统一中共生为“浑厚华滋”的大家气象。薛永年认为,黄宾虹在师古人的基础上“游踪”写生,以传统的经验感受自然,其写生亦不同于西法写生,而是“高度笔墨”的写生。

  在展览中,黄宾虹《画法简言》太极笔法图、 《粉岭大埔墟》笔线顺序图以及《繁简稿对应册》勾勒出黄宾虹笔墨体系的肇始和生成的内在逻辑,亦成为“黄粉”和众多山水画迷最为关注的作品。 《画法简言》这一太极笔法图画稿,正是解析黄氏笔墨生成机制的起点,从一点一画到一勾一勒,太极圈是其笔法起源的生动诠释,用笔轨迹与先后顺序体现出太极运动的开合、起伏、节奏与韵;海外收藏机构所借展的《繁简稿对应册》 ,生动而直观地演绎出黄氏作画的步骤,从笔线勾勒到皴擦点染,融洽而分明,达到“笔与墨会,是为氤氲”的理想境界。

  “师造化”的同时“师古人” ,其“浑厚华滋”不仅是笔墨语言的黑密厚重、自然蓬勃生命力的展现,更是与民族文化精神相关的审美理想。最终,“山水浑厚、草木华滋”的造化体悟和“黑密厚重”的笔墨书写,都汇聚成为“浑厚华滋”的民族文化精神的“内美”追求。

  1952年, 89岁的黄宾虹写下“唐人刻露炫丹青,北宋翻新出性灵。浑厚华滋本民族,画山古训忌图经” ; 55年后,艺术家申凡创作了立体扇形霓虹声光装置《山水-纪念黄宾虹》 。作品由多根霓虹灯管组成,以古琴音乐的音频控制霓虹灯管的运行,每10秒亮一根霓虹灯,灯管的运行和古琴音乐同步,音符间留有7到8秒的空白。如果“旅行家”和“拟古者”黄宾虹的作品在50年后凝固为静的“中国文化” ,那么在申凡“动”的装置中,山水因光而生,光由时间而定,音乐为山水而起,则以一种现代形式,向黄宾虹致敬,亦成为黄宾虹艺术在当代的视觉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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