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满台生辉

《尘埃落定》剧照

　　作为成语，“尘埃落定”一词常常被这样解释：“多用来表示事情经过了曲折变化终于有了结果。”对于四川省成都市川剧研究院而言，这“尘埃”落定得的确不易。

　　2014年3月，成都市川剧研究院将阿来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小说《尘埃落定》转化为新编川剧的戏剧样式，落于四川成都的舞台。这部新编川剧不仅是八旬剧作家徐棻10年的心血，更凝聚了戏剧导演艺术家谢平安和陈巧茹、王超、王玉梅、孙普协4朵“梅花”以及成都市川剧研究院主创们的艰辛努力。

　　当年，成都市川剧研究院请徐棻为“二度梅”获得者陈巧茹量身打造一部戏，徐棻选择了《尘埃落定》，因为这个描写四川康巴藏族的麦琪土司家从显赫到衰亡的故事，有着“奇特的人物性格、陌生的生活形态、荒诞的情节细节”，这些对于身为汉族人的徐棻来说，有着不一般的魅力。

　　但当徐棻从阅读者变为改编者时，她却说自己像个“没有睡醒的人掉进了海里，睁眼看不见船舟，四顾辨不明方向，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只有慌张”。

　　“我曾将不少小说改编成戏剧，比如曹雪芹的《红楼梦》、巴金的《家》。改编这些小说，我都不曾迷茫。但《尘埃落定》有点异样。它描述实实在在的人物与真真切切的生活，却于字里行间埋伏下无数的隐喻，于情节细节间暗藏着许多的象征。这是一部将生活与幻想混为一体的小说，一部有关历史又有关现实的小说。”徐棻说，要将这样的作品改为戏剧，那浩瀚复杂的内容如何取舍，那实在的生活与虚无的幻想如何表现，那与众不同的叙事特色和精神特质如何保留，那只可意会的隐喻和象征如何使观众明白……都成了她迟迟不能下笔的原因。

　　终于，小说中“傻子”的形象成了徐棻的突破口。“我自问，小说《尘埃落定》中最吸引自己的是什么——是傻子的不傻！我为傻子的悲天悯人而心颤，为傻子的孤独惶惑而心颤，为傻子的精神压抑而心颤，为傻子的向往自由而心颤，为傻子的大智大慧、先知先觉而心颤。”

　　最终，徐棻选择以傻子为主角，将洋洋洒洒几十万字的小说压缩成两小时的川剧，并充分调动川剧特有手段，突出表现主要人物傻子和周遭人物的关系，着力刻画傻子、卓玛、哥哥、老土司、太太等主要人物的个性特征。可以说，川剧《尘埃落定》开篇的4句唱词便道出了该剧发展的主要脉络：“古老的康巴高原，土司和奴隶代代相传。寨墙隔断了人们的视线，只有一个傻子看到了明天。”

　　虽然这样的创作与原本为陈巧茹量身打造的初衷相悖，但有着和谐创作氛围和端正创作风气的成都市川剧研究院尊重剧作家的选择，并举全院之力创排。成都市川剧研究院院长雷音说：“《尘埃落定》是2014年成都市川剧研究院的重点剧目。我们请来了年逾七旬的戏剧导演艺术家谢平安执导。演员阵容也堪称史上最强——有4朵‘梅花’、8位国家一级演员。”

　　终于，这一粒川剧舞台上的“尘埃”，于2014年3月落定于舞台。它不那么飘渺，也不那么卑微，它让人们听得、看得。

　　听——融合着川剧的高腔与藏族的民歌，唱尽了古朴辽远与婉转低回。听剧中的中心人物傻子，他的唱以高腔为基调，融进了藏族民间音乐“锅庄”，人物个性被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出来，半是痴狂，半是忧伤。听剧中饱受奴隶制度压迫的藏族姑娘卓玛，她的唱腔中既有川剧的固有元素，又不等同于一般的闺门旦，高原雪域的旋律转化为如泣如诉的“哭板”，百转愁肠、惹人怜惜。再听剧中那绕梁三日的领唱和帮腔，观众不由自主地被带进藏族圣地，不知不觉地循着声音感受到雪域之阔、心灵之净。

　　看——戏剧的语汇与文学的精神、人物的嬉笑怒骂与表演的手眼身法步是如此的水乳交融、精彩纷呈。王超饰演的傻子，无论是对人物心理、性格的拿捏，还是舞台表演的处理，都惟妙惟肖、恰到好处。剧中的卓玛与塔娜，一个是不能妖艳、不能耀眼、不能张扬的女奴，一个是时尚靓丽、青春活泼、留学归来的土司千金，反差极大的两个角色在陈巧茹的诠释下鲜活生动、个性十足。剧中的哥哥既凶且悍、刚愎自用，孙普协的演绎更为这一形象增添了几分险恶。剧中的特派员阴险狡诈，是剧情发展的关键人物，蔡少波的表演可谓游刃有余、入木三分。剧中的土司二太太嬉笑怒骂性格鲜明，马丽将角色塑造得十分到位……

　　一年的时间，这满台生辉的《尘埃落定》成功演出了80余场，受到了观众的热烈欢迎和专家的不吝赞美。而谦和严谨的成都市川剧研究院不仅在演出中不断完善修改，更多次组织专家研讨会，为《尘埃落定》会诊把脉。

　　4月12日，成都市川剧研究院又请来了中国剧协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季国平，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仲呈祥，以及姚欣、康式昭、王蕴明等戏剧专家，为《尘埃落定》的进一步修改完善进行座谈。专家们一致认为，《尘埃落定》是将文学思维转为戏剧思维的成功典范。

　　但一年的演出也有遗憾，孙普协、谢平安相继去世，为《尘埃落定》剧组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好在，基础牢固。如今，陈巧茹接下了谢平安的导筒，青年演员也熟悉了孙普协的角色。《尘埃落定》不仅要立得住，还要扎下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