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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的比说的好——评原创歌剧《骆驼祥子》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3月17日09:24 来源:人民日报 张珊珊

  由郭文景作曲、徐瑛编剧、易立明导演、张国勇指挥的国家大剧院原创歌剧《骆驼祥子》,前不久再次上演。去年首演时,郭文景标注着“急赤白脸地”的乐谱在网上流传甚广,作曲家没有采用一般的“慢板”“快板”,而是用这句北京土话提示演员,要的是演员戏剧的而不是歌唱的状态。这段中西合璧的乐谱映照出歌剧《骆驼祥子》可能存在的内置的冲突。

  说到老舍,“京味儿”似乎是绕不过去的词。小说《骆驼祥子》中,那些北京的地名——燕京、天桥、大栅栏、东交民巷,那些北京的小吃——扒糕、凉粉、豆汁、冻柿子,还有北平“铜牌也好像要被晒化”的夏和“一阵风便噎死人”的冬,浸透着祥子们的血汗,盛不下多半落空的希望。老舍戏剧或小说改编戏剧的演绎,北京人艺的看家大戏《茶馆》已成经典,人艺的京味招牌和老舍的京味小说,已是顺理成章的搭配。小说《骆驼祥子》有话剧、曲剧、电影、京剧、电视剧的改编,北京风格和地方风韵在这些作品中被着重表现,歌剧和《骆驼祥子》的组合,乍一看让人眼前一亮,也让人心存疑虑:西方式的大歌剧能否演这样的民族性题材?

  形式和内容没有绝对的对应或不对应,但两者会相互选择,接近、排斥,嵌入、溢出,努力拢成一个周正的作品。如果说人艺和老舍连缀得天衣无缝,那么歌剧和《骆驼祥子》又磨合得如何呢?

  此前,郭文景创作了4部歌剧——《狂人日记》《夜宴》《李白》《凤仪亭》,他说,“总想这个可以弄成歌剧,那个可以弄成歌剧,但从没有想过把老舍的小说改成歌剧”。老舍小说京味儿十足,而“京味儿不适合歌剧”。郭文景把歌剧味道放在第一位,以音域宽广的美声、和声丰满的合唱、气势恢弘的交响,呈现歌剧区别于其他艺术样式的交响性、戏剧性和抒情性。序曲中,祥子拉着他新买的车欢快地出场,“瞧,这车”“嚯,这车”“买的新的,新的买的,新买的”“一共九十六块现大洋”,男声独唱与合唱交织,“值啦”“亏啦”“赚啦”“贵啦”,四重唱此起彼伏。一开场观众就见识到歌剧独特的艺术性,立体、穿插、交错,勾勒出七嘴八舌的热闹场面。祥子与虎妞结婚时,悲凉压抑的黑暗中,两盏追光打在两人身上,男女二重唱一悲一喜,一个坠入深渊,一个看到新天新地的幻象。小福子的咏叹调,合唱《打仗了》《北京城》,都在用歌剧特有的方式唱出不能说出的意蕴。

  夯下了歌剧的扎实结构,京味儿的雕琢和点缀也就自然熨帖,游动始终的单弦,用京剧曲牌写副歌,红白喜事中的唢呐,幻化的《小白菜》旋律,向骆玉笙《丑末寅初》的致敬,亲切的老北京吆喝,在西洋大歌剧中自如自恰。易立明的舞美设计把老北京搬上舞台,立体精巧的布景随音乐流动转换,哈德门、白塔、天坛、故宫角楼、烟袋斜街、钟鼓楼,让观众饱览旧时北京名胜。

  这部剧做到了让语言与音乐相宜,把汉语四声处理得细致到位。对中文宣叙调的表现和发展,郭文景认为这部歌剧贡献很大。可是,大量叙事性的成分用演唱的方式表现,一本正经地用浑厚的美声唱着家常话,甚或夹着两句粗话,就观看的感受来说,还是觉得别扭。主创认为粗话对塑造人物有帮助,歌剧也没规定不能写粗话,然而,当创作者自信的创作理念碰上观众的发笑和不买账,在指责观众无知之后,艺术家们也该反思自己的一厢情愿了。老舍是语言大师,但他的语言是否适合演唱成歌剧,恐怕还得细细琢磨。

  对一部改编作品来说,是否再现了原著精神,是检验得失的重要标准。歌剧《骆驼祥子》保留了原著的悲剧结尾,虎妞出殡时,男声沉重地合唱“死就死了吧”,祥子挣扎了一下,“我有力气,我不认命,我不服”,待他再出场,已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在地上摸索着烟头。一部文学作品搬上舞台,因为艺术样式的差别和呈现时间的限制,总要经过改编,如能精炼和淬化,自然是不可多得。在歌剧《骆驼祥子》中,祥子是个被命运打垮的忠厚老实人,小说中祥子向下坠滑的细微变化很难呈现。而剧中其他人物,也只是以扁平的类型化形象出现,刘四爷是恶霸,二强子是无赖,虎妞飞扬跋扈,小福子纯洁善良。歌剧虽能唱出不能说出的意蕴,却也失落了些戏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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