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兽

　　戏是演出来的。

　　表演的最高境界就是七个字——准确的判断交流。在法国导演让·雅克·阿诺根据姜戎小说《狼图腾》改编拍摄的同名电影《狼图腾》中，我找到了这种令人痴迷的表演。

　　初读《狼图腾》小说时，我为狼的聪慧与狡黠所折服，但那只是一种精神上的理解，一种理性上的认知，因为毕竟我所见到的狼，只是在动物园圈养的供人观赏的低等动物。但是，当从银幕上，尤其在3D的环境中去近距离地观察狼时，我被震惊了。

　　我在狼的行为中，看到了我所知道的几乎所有的军事策略与战术修养。他们对于“四快一慢”的理解不亚于当年的第四野战军，它们的行动基本可以媲美海豹突击队，我在狼的身上更多看到的是职业杀手特征：狼的进攻绝非杂乱无章的群殴，它们分工明确，进退有据，一击必中。它们绝对不会做无谓的进攻，在它几乎毫无表情的面部上只有那双冷酷的双眸在闪烁着荧光，一旦当它占据了出击的最好位置时，猎物已是囊中之物了。

　　《狼图腾》中所呈现狼的一切均来自狼的本性，来自大自然中狼生活的真实。因此，它才令我大为惊讶了。

　　狼似乎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起码从人类的角度是这样理解的。形容它们的是冷酷、残忍、凶狠……这似乎正与文学作品中对冷血杀手的描述不谋而合。但是，实际上，“这个杀手不太冷”，狼有自己的爱和恨，它们是通过行为去表述自己的感情。影片中，我们看到母狼为了自己幼崽的安全，竟然采用“疑冢三千”的计谋迷惑猎人；为了营救整个狼族，老狼可以反向诱敌，直至自己在走投无路之际毅然跳下山崖，舍身成义……

　　你能说狼没有感情吗？

　　在《狼图腾》中，导演用镜头大量捕捉了狼在感情表达时的细节，那是一种独特的交流，是狼的片刻凝视与仰天长嚎。

　　我在看完这部电影后，对物竞天择这个理论产生了动摇。如果上苍将对万物的眷顾稍稍偏移了一些，那么，今天主宰这个地球的生命还会是人类吗？

　　我真的怀疑了。

　　我们在电影《狼图腾》中感受到了草原的四季，也感受到了政治环境的严酷。这是相辅相成的。正像我们在阳光下能感受到危险的临近，在平静的夜色中也能预测到袭击的降临。这些是氛围的功劳，也是整部影片基调的设计。

　　两场动作戏拍摄难度极大，一场是狼群扑杀黄羊的场面，那是一个大战役的完整记录。从围猎、潜伏、待机、总攻、追杀、围堵到最后战利品的处理等等，令人着迷，不得不赞狼实有大将风度。

　　对马群的攻击又是另一种战法，那是在拼速度，拼耐力，最后还有一个拼远见。狼群的目的就是将马赶至冰湖绝路。漫天风雪，不辨方向的环境中，将偌大一批狂奔的战马围至水中，如没有一个完美的计划与极强的现场智慧能力，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就连几位养马的专业人员，也对这个局面无能为力，但是，狼做到了。

　　最令我赞赏的是视点的处理。在小说中，我们可以从作者的叙述中，从个人的感受里找到狼的思维轨迹，但是这毕竟是人强加给狼的。一般在电影中，导演也会用主观镜头去人为地再现动物的视点，来诠释此刻动物内心世界的形象。但是在《狼图腾》中，导演却一反常规，他只是将机位置身于狼群中，以同一视点客观地注视着眼前的世界，让观众同时去感受此时狼的心态。这种纯客观的视点基本贯穿了全剧。换句话说，摄像机就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记录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说教，没有解释，甚至没有是非的判断，它只是很冷酷地将这个世界，这个孕育着生命，同时又在戕害着生命的小小寰球上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人们……

　　镜头是编导的心声，它强制你去看到编导想要告诉你的一切，可能这一切并非是美好的，甚至是残酷的，可是，人们应该知道真相。

　　这是我对电影艺术的一种理解，是对这部电影的一个解读，也是我对狼的更深的认识。和这些生灵相比，我才发现，被人类豢养的宠物显得苍白和可怜，因为它们缺少了那种野性与灵动，也就失去了尊严与活力。

　　美哉，《狼图腾》，

　　壮哉，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