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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兵法》:重返家园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2月06日09:26 来源:中国作家网 7 平 原
 阿历克西·热尼 阿历克西·热尼

  2011年法国龚古尔文学奖获奖作品《法兰西兵法》是里昂中学生物教师阿历克西·热尼的处女作。书中描述了法国老兵萨拉尼翁参与的3场战争,并揭示了当代法国社会生活中的移民、种族等战争意象的诸多问题。

  作品共13个章节,分为两类叙述:“阐释”和“小说”,两类章节是交叉分布的。“阐释”讲述叙述者“我”的现实生活,包括影像作品中的战争意 象、日常生活中有战争意味的事件与场景以及与老兵萨拉尼翁的相遇相处,表达了作者对各种社会、战争问题的反思;“小说”章节则以萨拉尼翁为主角,讲述了他 所经历的“20年战争”,即二战、印度支那战争和阿尔及利亚战争。1943年德国占领下的里昂处在德国的占领下,萨拉尼翁参加了抵抗游击队,进行训练并为 战友画画。战后不久,萨拉尼翁来到越南参战,不幸中弹。康复后,萨拉尼翁又来到阿尔及利亚,他不愿拷问阿拉伯人寻找游击队,便重操旧业开始画战争中的法国 士兵。小说部分的相对连贯与阐释部分的相对零散形成鲜明的对比。

  突然的死亡和幸存者的困惑

  被德占领期间,萨拉尼翁与同学夏萨涅一起去写反德标语时被德军发现,萨拉尼翁侥幸逃命,夏萨涅却被一枪毙命。这是萨拉尼翁第一次近距离接近死 亡,也是第一次逃脱死神。而后在战场上,战友的死亡就像家常便饭。每一次失去战友时,萨拉尼翁都感到一种侥幸活着的荒诞感,甚至是一种巨大的喜悦。令萨拉 尼翁感到心灵震撼的是在康复期间,从发生在小酒馆的袭击中逃脱死神的魔掌。那一刻他死死抱着汤碗,不知该往哪里瞧,似乎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死神离他如 此之近,却在最后一刻放下了镰刀。

  参战的士兵认为战场上的死亡不算什么大事,尤其是在以战争为职业的外籍军团雇佣兵的眼中,“外籍军团的士兵既不在乎他人的死,同样也不在乎他们自己的死。”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关心的只是拿下这个据点,推进几十米的防线,仿佛自己真的是地图上的彩色图钉。

  幸存者们看到死神轻易地夺去生命,而他们竟侥幸逃脱。战争残酷得让人对死亡感到麻木,甚至开始厌倦不死的人生——总是在濒死的边缘又被救活的黏稠的人生。战争的残酷性始终延续着,升级着,而人们也不再在乎自己和他人的生死:这强烈的改变是对生命多么大的冷漠。

  幸存者的困惑

  萨拉尼翁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战争环境的严酷是在越南战场上:气候潮湿炎热、背井离乡、远离爱人、等待死亡……没有尽头的枯燥生活瓦解着人的意 志。等待蚕食着人的心灵。在越南,萨拉尼翁带领官兵经历了日复一日的等待。“没有尽头,除非死亡”。枯燥生活表象下掩藏着死亡和冷酷,这样的环境也改变着 战争中的人。死亡没有带走他们的肉体,战争却带走了他们的精神。

  战争也使士兵们困惑。法国士兵被教育是“为了保护越南人民而战”,而越南人民则在“为独立而战”。这使萨拉尼翁第一次对战争的性质产生疑惑,而战友马里亚尼的回答透露出军人的无奈:“怎么战斗,我们是知道的。而为了其中的什么理由,我则希望在巴黎的人知道。”

  战争的阴影在和平生活中的反映

  小说的“阐释”部分中,当今的年轻人通过电视来了解战争,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也充斥着战争的影子,移民的问题成为了现代社会中的战争。

  超市里各种失去血色切得方方正正的肉使“我”对血腥和战争有了隐隐的渴望。客人们对“美食”的感觉是:“恶心”。这几乎像是习惯法式生活的法国人对移民的直觉反应:异域来客充满了血腥味,令他们厌恶并避而远之。

  现代社会中的战争阴影确实延续着。老兵马里亚尼领导着法兰西寻根自卫队,他的家像是战区的前哨,窗口被沙袋加固,在可以俯瞰整个街区的射击角还 有人带枪轮流执勤。作为曾经经历战争却不曾走出其阴影的老兵,马里亚尼带领着一帮生在和平年代却感到被移民所威胁的年轻人,继续着模仿战争的游戏。

  “我”和马里亚尼以及他身边的小伙子们一样,心中有着暴力的种子,出生在和平年代,渴望经历战争与暴力,渴望着以冲突解决社会生活中的紧张气 氛。但“我”和他们又不一样,我通过结识萨拉尼翁,仿佛经历了他所经历的,了解了战争的残酷,也被绘画和爱情所救赎,最终远离了暴力。

  《奥德赛》——重返家园的寓意

  荷马史诗《奥德赛》在《法兰西兵法》中多次出现,随《奥德赛》一起出现的便是萨拉尼翁的舅舅,这一人物令人印象深刻。舅舅的形象始终与战争连接在一起,他从二战时的抵抗组织军官,到参加印度支那战争与阿尔及利亚战争,先后也经历了20年战争。

  舅舅随身携带着一本《奥德赛》,他这样理解这部作品:“它讲述一个人的一次游荡,很长的,他试图返回家乡,但找不到路。而就在他满世界寻摸着瞎 游荡的同时,在他家乡,一切都面临着危险:险恶的野心、贪婪的算计、疯狂的掠夺。当他最终回家时,他以战争的竞技法,来了个彻底的大扫除。他挣脱,他清 洗,他重建秩序。”艰难困苦之时,这本书让舅舅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他清楚记得里面描写战争的场面。当萨拉尼翁最后一次见到做了死囚的舅舅时,他们谈起 《奥德赛》的结尾:“尤利西斯得把一根滑溜溜的战船之桨扛在肩上,重新出发。只有当他来到那样一个地方,人们问他为何而来,为何他的肩上扛了一把铁锹时, 只有当他走得相当远,人们对一柄战船之桨不再有什么概念时,他才可以停下来,把桨插在土里,像种栽一棵树,然后回家,平静地走向老死。”舅舅没有意识到, 平静与遗忘才能带人走出战争,重返家园,或者说他没有找到能令他找到平静的道路,经历了无数的漂泊与困苦,他却迷失在战争的路上。

  萨拉尼翁也对战争和生活产生过疑虑,但是在阿尔及利亚战争的最后,当舅舅劝他继续战斗时,萨拉尼翁拒绝了。他知道他想要和爱人欧丽狄丝过和平的 生活。小说中还有一处颇有寓意,用来割脖子的瑞士军刀放在桌子上,萨拉尼翁平静地给“我”解释那是做什么用的,但“我”并没有认出它,仿佛战争真正远离 了,战船之桨最终变成了铁锹,杀人的军刀变成了水果刀。

  “我”生活在和平社会,但还是被战争阴影笼罩,对内乱暴力的渴望在内心滋长。萨拉尼翁教“我”绘画,给“我”讲他战争中的经历,指引“我”找到 内心的平静。也许“我”的例子更能说明,不仅要在身体上走出战争和暴力,回到正常的生活,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内心的家园,重归内心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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