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方舟我喜欢和珍惜“三观”正的人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1月30日10:34 来源：北京青年报

　　答题者：蒋方舟 提问者：刘雅麒 时间：2015年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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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为什么时候自己进步最快？

　　蒋方舟：应该是上大学四年。我每周都去外面找讲座听，去万圣书园买书，全国的省每个都去过，有出国邀请一定去，写了几十万的读书笔记，但一本书也没有出版过。我自己觉得有紧迫感，告诫自己不是少女了，必然面临转型，不能靠卖萌、说段子、写类型小说(青春、言情、武侠)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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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如何定义天才？

　　蒋方舟：天才就是被上帝多看了几眼的人。他们生来就对某事物有超常的兴趣，对这一领域的知识技能有超强的学习能力，能轻松解决一些难题。他们研究创造的成果能让人类的认知向外扩展一点点。就这个定义来说，我觉得自己算不上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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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经常关注的微信公众号吗？

　　蒋方舟：有不少。主要是设计、建筑、科技、美术……都是我想了解的领域。这些公众号实用度高、有图好看、可以弥补我的知识空白点。比如我的小说中要写一个室内设计师，在微信公众号里，就能找到很多他们工作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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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如何排解压力？

　　蒋方舟：手写。我高考前缓解压力的办法，就是每天给自己写小纸条。现在如果心绪不宁，就在笔记本上写一段话，也不是励志的话，就是随便写写。再看看这些话，自己就像自己的心理分析师一样，慢慢就把情绪理清楚了。然后就是上网看看包包、鞋子、家居用品，不一定买，物质带来的快乐总是来得特别快和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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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的歌手、歌曲？

　　蒋方舟：U2的《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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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恐惧的是？

　　蒋方舟：失去辨别是非的能力……其实也很怕死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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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珍惜的是？

　　蒋方舟：人的好品质。正直、温和、守信、果敢……总的说来，我喜欢和珍惜的是“三观”正的人。才华和机巧是我最不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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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自豪的一种能力？

　　蒋方舟：能很快睡着的能力，幽默自嘲的能力，给人打鸡血的能力……这都是开玩笑的，其实我自豪的能力是自省的能力。这可能和成名早有一点关系，我小时候过着两种生活，一种是在媒体上，所谓“捧”和“棒”都有；一种在学校生活中，成绩中上，不喜欢参加活动，特别不起眼。我接受的是好几套不同的评价标准：社会的，学校的，家庭长辈的，世俗的(比如“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之类)，逼得自己要对自己建立一个评估系统。评估之后，再听到别人的议论，就不为所动，因为那些话，我自己对自己都说过一遍，而且排除杂音，非常坚定要走什么样的路。对于不善的言论，我一般就是不看不听不想不回应不拉黑不说服，不把自己代入他人的思维方式和话语体系中。对于忠告，我能听进去的，就是那些我其实已经对自己忠告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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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什么美德是被高估的？

　　蒋方舟：肯定是孝顺。现在不像封建时代提“以孝治天下”了，但广场上集体给父母洗脚、听感恩演讲抱头痛哭的集体癫狂，还是让我觉得蛮惊悚的。对于个人的选择来说，父母的建议往往是最安全的，却不是最好的。所以“孝顺”肯定是不够健康的情感，也被高估其社会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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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会让你感到幸福快乐？

　　蒋方舟：应该说，作家这一类人群，感受幸福快乐的阈值挺高的，就是说，不容易感受一般人说的那种快乐，正如张爱玲所说“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不过她也写过在双层大巴上伸手摘到树叶的快乐。所谓幸福快乐，可能只有落实到切实的小小的物质世界。我供职的《新周刊》曾经做过一个有关“小确幸”的调查，“小确幸”的概念来自日本，传到台湾，就是指“小小的确实的幸福”。投票最多的是“身体健康”，还有发现一本好书或一部好电影、跟家人或宠物一起去散步、下班后和好友一起吃晚餐……对我来说，近期的快乐就是买到一双好看的高跟鞋。另外我每年都会看“维密天使内衣秀”的视频，那就是“青春美丽健康肉欲奢华浪漫疯狂”等小确幸的集中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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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当下流行的成功学怎么看？

　　蒋方舟：现在那种封面是“一个西装男抱着胳膊傲视群雄”的成功学书籍貌似也没那么好卖了，不过肯定还会改头换面重出江湖。比如现在老是说什么“人生赢家”，也就是嫁了人、生了孩、穿了几身好衣裳而已，赢什么了呀？所有的光鲜背后都有不为外人道的一面。我从前一直很鄙视成功学，因为“成功”的标准很单一。不过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激烈反对了，总还是有那么一些人、有那么一些时候，是需要“打鸡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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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畅想十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十年后的自己会对现在的你说什么？

　　蒋方舟：希望十年之后安宁，平静，有施与爱的能力，不要求任何回报。希望十年后能对自己说：“小蒋啊，你看努力过了就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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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理想的生活状态是？

　　蒋方舟：做的事情刚好是自己的兴趣，自己的兴趣刚好能帮自己赚钱——这大概就是一般人理想的生活状态。我希望自己一年是这样分配的：三个月写作，三个月旅行，三个月赚钱，三个月什么也不干就闲着看书。我当下的生活，不能说不理想：我不用起早上班，共事的人都和颜悦色，住的地方周围有咖啡厅、大学、超市、电影院、书店，赚的钱也够买好看的衣服包包鞋子，不用谁养活，也不用养活谁。不过，最理想的生活状态永远也不会出现，都是随着现有的物质精神需求水涨船高的。比如我对自己现有知识储备就不是很满意，如果有条件的话，还是打算读研究生，或者到国外进修一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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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看待爱情与婚姻？

　　蒋方舟：理想化的爱情，应该是和婚姻无关，并不是为着解决生活问题而恋爱，而结婚也不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我自己感觉到，当今社会，男权越来越严重，一个学生期间非常优秀、人见人爱的女生，一旦结婚生子，也就生活视野平平，甚至面临被抛弃的危险。我觉得爱情和婚姻不是人生的全部——特别是对女生来说，这样，人生才能越走越开阔。与其坠入“假女权主义”陷阱，也就是制定几套“好男人标准”，迫使男人就范，或者追逐几个假女权作家(他们通常还是男性作家，写东西讨好女读者)，还不如放弃对男性的过高期待。人性都有弱点，无论男人女人，所以你不能以“托付终身”为由，要求男性比女性具备更高的道德标准。我敬佩的女性是希拉里·克林顿和维多利亚·贝克汉姆。比如后者，在成名、结婚、生了四个孩子的情况下，还转战美国，打拼服装事业，最初嘲笑她的婚姻和品位的人也挺多的，她事业成功之后，还保持酷和害羞，我觉得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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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如何评价当下流行的“年轻就是任性”？

　　蒋方舟：“年轻就是任性”这句话，很快就会从“流行语”变为“恶心语”。网络热词都是这样。我写过一篇文章叫《不要只是因为你年轻》。社会有讨好年轻人的通病，年轻人掌握了流行语，年轻人是巨大的消费群体，年轻人在二十岁左右，都会来到代际更替的大门口，要敲、撬、踢、踹开那个大门。但是这个大门只迎接一小部分人，时代永远给年轻人机会，只允许一少部分人成功。年轻没什么了不起，年轻也不是理所当然被赞美的理由，靠虚张声势，并不会更快地达成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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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理解你的新书《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在开头》这个题目的内涵？

　　蒋方舟：我曾经请教过一个写故事很厉害的人，他说：“写故事没什么诀窍，就是想好开头，再想好结尾，中间绕多少弯子都可以，反正最终奔着结尾去。”另外我写的是叫“类长篇”的东西，是相互勾连的环状故事，所以就起了这个题目。更深的内涵也许有，但我自己并不想去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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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金钱观是？

　　蒋方舟：我谈不上有金钱观……我希望钱能自己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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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样看待“每个人都想逃离”与“人生之不可逃离”的悖谬关系？

　　蒋方舟：前者是路程，后者是终点。我是喜欢在启程之前，先到终点处看一看。可能逃离之后，还在那个路上，还是那个终点，但是人生的纬度增加了，内心丰富和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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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2014年12月4日-26日12个城市的高校巡回讲座中，你最难忘的一场是？

　　蒋方舟：是武汉大学和南方科技大学，一个是我家乡的大学，一个是我写过也特别想实地去一次的大学。这两个大学的学生，给我的感觉是素质高，爱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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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意谈谈你和妈妈的母女关系吗？

　　蒋方舟：我妈妈好多年都不读书了，一本书翻翻开头几页，就声称看完了，电视剧也不怎么看。我和我妈妈现在只能就“淘宝上了什么衣服”还有“娱乐圈八卦”这两个话题还可以聊聊。我和妈妈现在就是最普通的“我工作挣钱，她养花做饭”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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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新书中没有收录的一篇《南方以北，北方以南》正在网络上连载，你怎样看网络给传统文学带来的冲击和改变？

　　蒋方舟：这一篇《南方以北，北方以南》，就是为着在网上免费传播而写的，和新书篇目不能构成系列，所以没有收录。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明确界限了。比如《繁花》的作者金宇澄，一直做传统文学图书编辑，三年前上网，开始在一个上海人论坛上写小说，反响挺好，这部小说后来在传统渠道出版，得了很多奖项，卖了电影版权。所以没有必要考虑网络还是传统，只要是好的文学就行了。如果说有什么冲击，我觉得近两年引起讨论的作品越来越少了，大多是疯转一阵的短文和段子，我觉得还是需要读一两本诸如《冰与火之歌》《自由》《罗马人的故事》这样一些宏达的著作，对大脑和心灵的刺激是深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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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星座有研究么？自己有典型的星座特征么？

　　蒋方舟：没太多研究。我见到一些人到晚年了以后，开始信奉、研究命理等神秘主义的东西。可能是因为人老了，各方面有心无力，所以就特别想借助神秘力量吧。我觉得面相学可能有点道理，对于写东西的人来说，需要研究“相由心生”之类，但面相学里面神秘主义的部分我还是不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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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喜欢的运动方式是？

　　蒋方舟：“我最近要准备恢复运动了……”这句话我差不多每隔半个月就说一次。我喜欢跑步，因为跑步不需要特别技能，我有时在附近大学的操场跑。在巴西看世界杯期间，我每天都到海边大道去跑步，那里跑步的外国人特别多。但是回北京就不想跑了。我上大学以后喜欢登山，登过非洲和欧洲的最高峰，这是两座海拔五千多米的雪山，不算高。我登山谈不上有什么技巧，就是闷头走，尽量保持在队伍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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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喜欢的电影和书？(前三)

　　蒋方舟：说近期最喜欢的电影吧：《亲爱的》《雪国列车》《一代宗师》(3D版)；近期最喜欢的书：《小于一》《独裁者手册》《小世界》。

　　蒋方舟

　　1989年10月27日出生于湖北襄阳，7岁开始写作，9岁写成散文集《打开天窗》，现已出版作品十部，《邪童正史》、《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等。2008年被清华大学“破格”录取，2009年10月在由《人民文学》杂志社主办的第七届人民文学奖评奖中，获得散文奖。2012年6月，从清华大学毕业，并就任《新周刊》杂志副主编。   本版文/刘雅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