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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晨:你好,中国“蛟龙”!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1月16日09:31 来源:中国文化报 许 晨
(作者随“蛟龙”号工作母船准备出航)(作者随“蛟龙”号工作母船准备出航)

  (编者的话:生活是创作的源泉,这是最基本的文学观点。然而,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远离生活、躲避崇高的作品充斥于文坛。其结果是,文学远离了读者,读者对文学不满。当前,文艺界正在掀起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高潮,深入生活,推出精品的呼声已经在文艺界成为主流。在此,我们“美文”副刊着力组织了几篇纪实文学力作,也许这些作品离精品的要求还有距离,但作家们不辞辛苦、深入生活的创作态度是令人尊敬的。)

  浩瀚无际的西北太平洋某海域,海天相连、波涌浪飞,深蓝色的海水犹如成片成片的水晶蓝绸缎,在清晨的阳光里闪烁着明亮的光泽。这让人想起了舞台上表现海洋的舞蹈——演员们抖动着一条条蓝绸子模仿海水涌动,惟妙惟肖,十分逼真。一艘通体洁白的科学考察船随洋流摇摆着,尽量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稳定,艉部甲板上高高的A型架奋力举起一条红白相间的鲸鱼似的潜水器,缓缓地移向海面。

  在清爽的海风吹拂下,科考船上飘扬着两面红旗:一面印着五颗闪亮的金星,一面印着“蛟龙号试验性应用科考队”的字样。是的,这正是我国深海“蛟龙”号搭乘工作母船“向阳红09”船,执行二〇一四年至二〇一五年试验性应用航次科考任务。在国家海洋局、中国作家协会等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我荣幸地亲临“蛟龙”探海现场,随船出海,亲身体验了“蛟龙”号的传奇经历。

  “蛟龙”号,是我国自主研发制造的七千米级载人潜水器,历经十年一举成功,于二〇一二年六月二十四日在马里亚纳海沟创造了载三人下潜七千米的世界纪录,使我国具备了在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点八的海洋深处开展科学研究、资源勘探的能力。就在这一天,我国“神九”飞船也实现了与“天宫一号”空间站手控对接的壮举。炎黄子孙“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梦想一齐变为现实!这不是巧合,而是勤劳智慧勇敢的中国人民,一步一个脚印,为宏伟而美丽的“中国梦”艰苦奋斗的必然。

  出航前,我应邀出席在浙江岱山举办的全国海洋文学大赛颁奖典礼,遇到了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叶梅女士,她得知我即将随“蛟龙”号去探海,给予了深深的祝福,说:“我给你总结了三个‘难’字,就是难得、难熬、难忘。一是难得的机会。许多作家都想去,只有你是幸运的,一定要珍惜啊!二是难熬的过程。走向太平洋几十天,开始新鲜,慢慢会感到枯燥乏味,还可能会遇到台风大浪,你要坚持住。三是难忘的经历。等到战胜所有困难,安全回来后,这就是一段永生难忘的珍贵回忆。”

  这话说得太好了!我铭记在心,并且怀揣着它跨洋渡海,探秘“蛟龙”。

  一

  经过两天一夜的航行,“蛟龙”号工作母船出黄海,进东海,由引水员引领着驶入了闽江入海口——福州马尾港。远远地,我们就看到即将停靠的东海救助局码头上悬挂着一条条大红横幅:热烈欢迎“蛟龙”号载人深潜器和“向阳红09”船靠泊福州!福州人民预祝“蛟龙”号二〇一四年试验性应用航次圆满成功!我的心头不由得涌来一阵暖流。

  按照预先安排:七月二日至三日,我们将在福州举行“蛟龙”号公众开放日,而后奔向西北太平洋。这是由国家海洋局、福州市人民政府主办,国家深海基地管理中心、福州市马尾区人民政府承办的一项宣传“蛟龙”深潜事迹、提升全民海洋意识的公益活动。过去几年间,曾在山东青岛、福建厦门等沿海城市举办过,市民上船参观,听取有关介绍,反响极好,激发起人们探索深海奥秘的浓厚兴趣和强烈的民族自豪感。

  福州马尾港,这可是一个具有深厚历史积淀的名字。我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早已从诸多史料、影视镜头中有所认知。它,既是中华铁甲造船业的发源地,也是近代新式海军的摇篮,建于一八六六年的船政学堂培养了一批批造船、航海和水师人才。

  今天,“蛟龙”号在这里向公众开放,并举行二〇一四年科学考察的起航仪式,具有重大而深远的现实意义!我决定趁轮船停靠马尾港的时机,前往当年的船政学堂旧址和中法马江之战旧战场参观、凭吊、缅怀。

  这个展览馆分上下数层,有照片、实物、文字展板,还有雕塑、绘画,详尽介绍了马尾造船工业和培养科技军事人才的起源、发展。船政学堂是由时任闽浙总督的左宗棠奏请清廷创设,沈葆贞为首任船政大臣,不仅开了我国近代工业和海军建设的先河,也是新式教育和东西方交流的重要平台。一批影响中国近代史的人物从这里走出:严复、邓世昌、刘步蟾、詹天佑、萨镇冰……

  我边走边看,时而在模糊发黄的照片前驻足,细观百年马尾之变迁;时而在教室雕塑前凝神,聆听穿透历史之回音。我发现这里有一段专讲马江海战的史料,也称马尾之战。因这里是闽江下游,其中有一块形似奔马的礁石,亦称马江,而入江口这一段则称马尾。一八八四年八月,法国海军孤拔中将率领联合舰队,侵入我国马尾港,重炮偷袭清军舰船、船厂和岸炮阵地,爆发了中法马江海战。尽管我下层军士奋起还击,终因官府昏庸、装备低劣,导致舰毁人亡、损失惨重。

  随后,我来到了当年中法激战的马江边上和罗星塔下。如今这里已经成为著名的公园景点,矗立数百年的古罗星塔高耸入云,一扇扇砖垒木雕的门窗犹如日夜不眠的眼睛,注视着世间的风云变幻。一棵棵绿荫蔽空的大榕树还是那么腰身挺拔,万千蓬乱的枝条仿佛长寿老人的胡须,记载着流逝的岁月传奇。绿荫里掩映着一块石制浮雕,数艘战舰正在对阵,上写:中法马江海战古战场示意图。旁边则是一组清军士兵对着江面操炮开火的花岗岩雕像。

  我信步走到它们身边,轻轻地伸手抚摸,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饱含国人血泪的年代:眼前硝烟弥漫,耳畔炮声隆隆,马江之上火光闪闪。距今为止,整整一百三十年过去了,那个深深的伤疤依然醒目地刻在马尾港、刻在每个国人心上。今天,我作为一名深海“蛟龙”号科考队的队员来到这里,抚今追昔,热血沸腾。虽说我已不再年轻,但我的心上没有皱纹,我愿同我们年轻的海洋儿女一齐努力,共圆那个酝酿多年的海洋强国梦。

  第二天,福州“蛟龙”号公众开放日活动如期举行。一大早,东海救助局码头上呈现出一片节日气氛:扩音喇叭里播放着欢快的乐曲,武警战士们的威风锣鼓队擂得震天响。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列队整齐的机关干部、三五成群的市民代表……络绎不绝地赶来,分批依次登上“向阳红09”船,兴致勃勃地参观“蛟龙”号。大家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又一遍,感到十分满足和自豪!

  我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船政学堂纪念馆,转向马江海战古战场,那些曾经满怀报国志的先驱们,那些长眠九泉恨未消的将士们,你们看到了吗?

  二

  劈波斩浪,“向阳红09”科考船战胜了台风“浣熊”的干扰,在西太平洋上全速前进,驶向预定海域。我们的“蛟龙”号一点儿也没闲着,利用晴好天气进行通电检查。七月十二日上午,我按照与副总指挥叶聪的约定,来到后甲板上,进舱参观体验。本来,准备下潜的“蛟龙”号不允许无关人员接触,但叶聪十分理解随行作家和记者的心情,请示指挥部破例了一次。

  潜航员傅文韬带领我和“向九船”船长陈存本进舱。我们按照要求穿好工作服,戴上安全帽,一步步沿着扶梯登上了“蛟龙”号壮硕的身躯。它的圆形舱口开在顶部,竖着一架钢制小梯。傅文韬第一个先下,而后,我也按照他的做法:摘掉安全帽,脱掉工作鞋,随之下去。在舱内是只穿袜子或软底布鞋的。舱口直径五六十厘米,我并不是胖人,仍感觉舱口不大,就像钻进地道口一样,小心翼翼地慢慢下到“蛟龙”腹中。

  随后,陈存本船长也沿梯下到舱内。里边有四五立方米空间,呈球形,没有固定坐椅,只有三个海绵坐垫。傅文韬坐在中间主驾驶位置上,身前有几个操作手柄,下边有个放脚的空地,我和陈船长分别盘腿坐在两侧。抬眼看去,前后左右全是各种显示屏、仪表以及密密麻麻的按钮、线路等。前面有三个观察窗,中间的稍大,左右两边较小,都是圆圆的,用厚厚的耐高压材料制成。

  傅文韬是我国培养的第一代深海潜航员,伴随着“蛟龙”号一步步成长起来。他连续参加了四年海试,已经下潜过三十多次,与叶聪、唐嘉陵等七人一起被中共中央、国务院授予“载人深潜英雄”称号。他耐心地给我们讲解潜器的构造、特点以及如何操作,特别指出我们的科学家和领导者是以人为本的,始终把潜航员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因为数千米深的海底神秘莫测、诸事难料。

  “你看,这些都是生命支持系统和紧急脱险装置。一旦遇到麻烦,可以有几种办法迅速抛载上浮,如果身陷泥沙,还可发送一根带浮标的长缆,海面上的母船能够立即施救。因而我们的“蛟龙”号是很安全的!”傅文韬说。常言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敢的人,那第一批试验下潜深海的人更是勇士中的勇士。看到我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样子,小傅主动提出跟我换个位置,让我“当”一回主驾驶。

  哈,这可是意外之喜,如果真是在海底潜航,我可不敢接过主驾驶的操作把手。坐在中间,感觉大不一样,俨然是这条深海蛟龙的主人,我煞有介事地握着手柄,在傅文韬的指点下,下潜上浮,前进后退,当然只是做做样子。陈船长在一旁充当起摄影师,不停地为我们拍照留念。

  “下潜时外面是什么样子呢?”“‘蛟龙’号每分钟下潜四十米左右,从观察窗看出去,开始还能看清海水的蓝色,越来越深,到二百米以下基本就是一片漆黑了,偶尔划过一些发光的海鱼、磷虾之类的生物。”“舱内和舱外都不开灯吗?”“不能开,因为有些海洋生物有趋光性,看到灯光可能冲过来。外国曾经发生过开灯下潜,竟遭到一个大家伙的冲撞,差点把观察窗撞破了。我们只有悬停或坐底后,才打开舱外灯工作。”小傅娓娓道来,在我们眼前展开了一道奇妙的海底风景线。

  “前面有一个海星,我想采集它做样品,怎么办?”“好,你可以用机械手抓住它,放到前面的采样篮里盖住。”小傅说着,手把手地教我使用机械手工作。这是他练就的一个绝活儿,两手交叉操作,因为机械手柄在左侧,而人的右手比较灵活,他就用左手稳定潜器并慢慢接近目标,右手则操纵机械手捕捉生物或矿物标本。

  “在‘蛟龙’号五千米级海试时,我就用这个方法采集到一个深海海参,足有四十厘米长。在灯光下通体发蓝,几乎透明,漂亮极了!”“是啊,那应该送到水族馆里养起来,让大家参观。”“不可能了……”小傅摇摇头,“那是几千米深的海底生物,随着潜器的上浮,压力减小,就像我们人类不适应水下压力一样,它也受不了无水压的环境,体内器官会膨胀,到了海面已经死了。”

  那太可惜了。我遗憾地叹息了一声,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海底地形是怎样的?有山吗,有植物吗?”“海底与陆地上差不多,有平原、沙漠,也有海山,平顶的、尖顶的,还有深不见底的裂沟。但是没有植物,生命体只是动物或者浮游生物。海山上下埋藏着丰富的锰结核、富钴结壳等矿产资源……”

  哦,神秘的海底世界,还有多少未知数需要人类去破解呀!我们的“蛟龙”号载人深海潜水器和英雄的潜航员,就是华夏儿女打开这扇“龙宫”大门的钥匙。

  不知不觉,我们竟在舱内度过了近一个小时。直到舱外的叶聪副总指挥催促,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爬出“蛟龙”号。阳光明媚,海天一色,出舱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挥手致意的手势,请工作人员帮助拍了照。虽然没有真正下潜到深海,可我的感觉却如同刚刚从海底归来一样兴奋。海洋,生命的摇篮,人类的故乡。你的儿女只有更深刻地了解、认识你,才能更好地开发利用、保护你,达到人与海的和谐共生。

  三

  这一时刻终于到来了——七月十六日早晨七点钟,总指挥一声令下:各就各位,准备下潜。我连忙穿戴好工作服、安全帽,拿着相机来到后甲板上。各部门正在“蛟龙”号身旁忙碌着。首批下潜人员:傅文韬、叶聪、何震笑着向大家挥挥手,依次走下小梯子,进入“蛟龙”号舱内。水面支持人员按动控制器开关,“蛟龙”号从轨道车上缓缓向后移去,在高大门状的橘黄色A型架下停住,挂主吊缆,四个类似吸盘样的止荡器紧紧扣住。而后,一阵隆隆的机器轰鸣声响起,A型架向船艉外面摆去。现场有条不紊。

  与此同时,左舷一侧的“蛙人”小分队整装待发。其实他们是帮助科考实验的水手,因需下水工作,俗称“蛙人”。沿着晃晃悠悠的软梯,四名“蛙人”下到小艇上,发动了机器,轰一声,摩托艇箭一样驶离母船,绕了一个圈子,在船艉数十米远处停下待命。今天海上浪高近两米,约是四级海况,属于“蛟龙”号布放下水的上限了。

  随着A型架摆动到位,有四十五度角的样子,“蛟龙”号上的止荡器脱离,只留一根吊在腰部的主缆,绞车开动,慢慢地将其布放入海。这时,等候一旁的“蛙人”小艇立即靠了上去,一人操作机器稳住小艇,两人伸手抓住“蛟龙”号上方的把手,另一人巧妙地利用涌浪一跃,爬到蛟龙身上,敏捷地摘去主吊缆和前面两根拖曳缆,迅速回到艇上。此时,只见一片碧蓝碧蓝的海面上,上红下白两色的“蛟龙”号在沉沉浮浮,风浪打来,溅起一团团白色的浪花,如同鲸鱼下水时不断喷出的水柱。它在水面上做最后的检查,建立水声通讯。一切就绪后,“蛟龙”号二〇一四年至二〇一五年航次的首次下潜开始了。

  这个潜次从布放到回收共十个小时,指挥部里大屏幕随时监控着“蛟龙”号在水下的状态,包括下潜速度、深度、方位,以及母船围绕着“蛟龙”号行进的航迹、速度、航向等等信息,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这一切都来自后甲板上的工作室,里边安装着两台柜式计算机,担任着收集和发送信息的任务,大家习惯地称其为“炮楼”,我觉得十分形象,整个海试和科考不就是如同打仗一样嘛!这里就是前沿阵地,而指挥部会议室则是大本营司令部。

  整整一天,我一会儿待在指挥部里观看,一会儿跑去“炮楼”里感受,就如同自己下到深海一样,祈祷着“蛟龙”号好好表现,可别出一丁点问题。刘峰总指挥看出我想了解又不愿打扰大家的心态,便主动邀我来到“蛟龙”号水面显控系统大屏幕前,指点着不断变化着的种种数据和图表,向我细致而全面地介绍“蛟龙”号下潜的情况。一切正常,“蛟龙”号按计划潜到了二千五百多米的海底坐底巡航,而后沿着“采薇”海山斜坡向上爬升。

  下午五点半左右,在海底奋战一天的“蛟龙”号首潜成功,安全上浮了!如同早晨出征时的回放一样,海面上露出它那红色的头背部,早已等候的“蛙人”小艇驶过去,力压涌浪,依次挂上龙头缆、主吊缆,由A型架平安地回收到甲板上,安放上轨道车前移就位。工作人员立即上前,先用淡水冲洗一下潜器,再细心地帮助打开舱盖,放下小梯子。外边,等候欢迎的人们和随船记者摆开了“长枪短炮”般的照相机、摄像机,对准了凯旋的潜航员们。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摆上了四大桶海水。按照国际深潜界的传统,第一次从海底回来的人要接受泼海水的迎接。此次的叶聪、傅文韬都是获得深潜英雄称号的老“深潜”了,也早就品尝过海水的滋味,唯一的目标就是初次下海的何震。哈!或许是为了让他享受这样的待遇,他俩特意让何震第一个出舱。当他笑着挥手面向大家,兴奋地走下扶梯时,迎面而来的是一桶桶欢笑的海水。刹那间,小何的全身就湿透了,只得不停地抹着满脸水珠儿,企图抽身而逃。年轻的同事们不依不饶地追着他浇,如同过了一个快乐的泼水节。

  四

  碧波起伏,浪花盛开,本航段“蛟龙”探海的第七次下潜正在顺利进行。在它的母船会议室里,我们身着统一的蓝色队服,胸前印着中国载人深潜标记,济济一堂,正在与共和国首都视频连线对话。这是七月二十五日上午十一时,北京时间上午九时。就在三天前,国家海洋局迎来了建局五十周年纪念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还专门对海洋工作做出了重要批示。为了及时传达学习李总理的重要批示精神,同时也是与远在太平洋的海洋科考工作者共庆五十华诞,国家海洋局领导决定举行与“蛟龙”号试验性应用科考队视频连线对话会。时间真是迅疾,似乎是眨眼间,我们已经离开祖国大陆一个多月了,每天航行在波涛汹涌的深海大洋上,没有电视新闻,没有通讯信号,四周除了连天的水就是连海的云,难免要思念家乡和亲友了。这时能够与身在北京的人们视频见面、说话,真是有说不出的高兴。

  会议正式开始了。国家海洋局副局长、大洋协会理事长王飞主持,他先后介绍了出席会议的国家海洋局局长、党组书记刘赐贵等领导同志,而后点名现场总指挥刘峰汇报情况。年富力强的刘峰挺直胸脯,声音洪亮地代表全体队员向各位领导表示了感谢,继而从四个方面汇报了出航以来的情况:“我们牢记海洋局党组‘保安全、出成果’的指示精神,战胜台风‘浣熊’带来的恶劣海况,十天内安全下潜科考七次,获取各种生物矿物样品七十七个……”

  接着,老成持重的临时党委书记刘心成也简明扼要地汇报了思想政治工作。

  刘赐贵局长听完之后,十分满意,又先后与部分科考队员对话、聊天。这时,信号与正在海底科考的“蛟龙”号接通了。“我是潜航员傅文韬,目前我们在水下两千米,祝贺海洋局建局五十周年,祝愿海洋事业兴旺发达!我们前面是一大片海绵,有一只竖着,像人竖大拇指一样,很漂亮,很好看!”

  “好,看来海洋也祝贺我们了。傅文韬,你身体好吗?感觉怎样?跟你在一起的科学家是谁?”“谢谢局长关心,我感觉很好。我旁边是生物学家王春生老师。”“请他说几句话。”“刘局长你好,我是王春生。这是我今年第三次下潜了,收获很大。我们正在采集海绵样品,有一只真像是竖大拇指的,很有意思。”“好啊,这么好看,我都想下去了。祝你们一切顺利,等待凯旋!”

  一片掌声过后,刘赐贵局长说:“‘蛟龙’号全体科考队员,你们辛苦了!刚才听了总指挥、党委书记和队员们的介绍,特别是与水下潜航员和科学家通话,感受到大家斗志昂扬、状态良好,我很高兴。这次蛟龙号深潜科考,正逢我们建局五十周年纪念日,很有意义……”

  随着视频连线声音,我的思绪展开了翅膀……

  浩瀚的太平洋一望无际,碧蓝的深海水日夜涌动,那里面埋藏着多少珍贵的财宝和神奇的传说啊!然而,作为东方大国——中国,数百年来,这茫茫的一片汪洋带来的是什么呢?“片板不许下海”的闭关锁国政策、洋人列强的坚船利炮掠夺,还有“华人劳工猪仔”买卖海外的血泊泪水……

  世代传承的黄土文明、耕读人家,为华夏大地披上春华秋实的盛装,却忽略了那并非遥远而是近在门前的蓝色世界——海洋!正如生活中的哲理一样:你轻视它必定要付出代价。从一八四〇年的鸦片战争,到一八九四年的甲午风云,从德皇派兵强占胶州湾,到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一部中国近代海洋史充满了屈辱和悲愤。

  这一切,随着一代领袖毛泽东在天安门上的一声高呼烟消云散。我们从陆地上站起来了,屹立东方,可是海洋上呢?君不见一二岛链困住国人的步伐,南沙群岛遭受周边小国的窃掠。海洋权益、海洋经济等等,与我们这样一个泱泱大国的地位极不相称。一九六四年七月二十二日,中共中央、国务院正式批复成立国家海洋局,从此我国有了专管海洋事务的机构,开始了对“蓝色梦想”的构建与追逐。

  云涌云飞,潮起潮落,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的海洋事业在一代代人的拼搏奉献下,从“查清中国海,进军三大洋,登上南极洲”做起,一路乘风破浪,走向深蓝,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如今,冰天雪地的南极北极有我们的长城站黄河站,太平洋印度洋有我们的专属矿区,钓鱼岛有我们的海警船常态化巡航……当然还有我们的深海载人潜水器“蛟龙”号,创造了深潜七千〇六十二米的世界纪录。

  深海大洋,中国人来了!那种“有海无防”“有海无利”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那种充溢着华人血泪的海洋再也不复存在了!党的十八大吹响了“建设海洋强国”的号角,新一代海洋人生逢其时!快快行动起来,我们的兄弟姐妹,把海洋梦与中国梦紧密结合起来,去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奋发努力吧!

  北京视频连线还在进行,我的思路也与过去和未来连线了。从共和国总理到海洋局长,到“蛟龙”号科考队每一名队员身上,我看到了未来的宏伟蓝图正在绘制、实施,并一步步变成现实。水下的“蛟龙”号潜得越深,恰恰证明了我们的海洋事业攀登得越高。舱外的太平洋涌浪一波连着一波,那是神州海洋儿女的雄心壮志在鼓动、在向前、在拍打着世界民族之林的崛起之门……

  二○一四年七月至八月写于太平洋“蛟龙”号母船上,九月至十二月改毕于济南、青岛。

  (作者系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青岛市文联专业作家,曾获得中国海洋文学奖、冰心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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