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慧:被照亮的时代

　　一

　　八里庄，一个很乡土的名字。八里庄南里27号，僻静的小院，“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鲁二十四班，61名追梦者，在秋风中汇聚到这里——鲁院，梦寐以求的殿堂。

　　隔着一个世纪的时光，在精神的纬度里，我们仰望、仰望……

　　无数条路汇集，形成一条新的路径。

　　小院并不幽深。有银杏树11棵，排成方阵；有小楼两栋相对，一栋传道授业，一栋潜心阅读，听风声雨声，文字与文字的交谈，心灵与心灵的对话。

　　有竹、有花，有泡桐树、国槐树，有冬青，当然有小草，也有《野草》。

　　《野草》是沉默的，也是开放的。它迈着散文的步伐，唱着诗的赞歌，穿越经年的迷雾，走到了今天，走进了我的案头。

　　鲁迅的目光穿越时空，在大门的北侧冷静地注视前方，听众声鼎沸、看身影匆忙。

　　而总会有无数身影在门前肃然，生怕惊扰了先生的思考。

　　沉寂、冷静，一块砖石一寸泥土都仿佛在等待——等待我们的脚步，等待我们的身影和声音。

　　泡桐分站路的两边，伸出宽大的手掌迎接我们，风轻轻走过，泡桐的叶片微微颔首。国槐垂下枝条，不是疲惫，是谦逊。

　　楼梯，一级又一级，盘旋而上。

　　攀登，顺着天光。

　　一种思想照亮一个时代，照亮通途。

　　二

　　秋风阵阵，是果子飘香的季节，是稻粱进仓的季节，是你我踏着节奏走近鲁迅身边的季节。

　　月光下，这座院落闪着神秘的光晕，仿佛有秋虫在呢喃，它们交谈着季节的变换，时代的变迁抑或虫间的冷暖。

　　院里小径，不知留下多少人的脚印和身影。集雅亭站在院子的一角不停地张望：进出的身影，来去自如的风，不断轮回的日月。

　　银杏果闪着银色的目光，在一片片绿叶里轻轻摇晃。

　　银杏果熟了，它们等待采摘的手，用尽最后的热情扑入大地，泥土开始歌唱，开始收藏起秋天的余温。

　　一小丛月季花，用粉色的、红色的、白色的梦幻，静静装点秋色。

　　秋正好。有人翻山越岭而来。

　　三

　　是你、是我。衣袂飘动激情，心手战栗渴望。

　　走了多长的路才走到了这里？坚守了多少信念才走到了今天？

　　目光与目光对视，手与手相牵。一声问候、一个拥抱、一次握手、一缕微笑，都注满了浪涛般的汹涌澎湃。

　　不再年轻的身影，每个步伐都坚实、稳健。偶有白发闪现，它们在清澈的目光里有着无限的魅力。

　　幸福不言而喻。

　　61个梦想，汇成一个共同的文学梦。

　　这梦想，在散文中漫步，在诗歌中飞翔，用报告文学的求实精神追问现实，用以后的每一天来具体呈现。

　　还有多少人的梦想需要继续追寻？还有多少条道路需要延伸？

　　不必往后看，你我只管前赴，必有无数后来者。

　　四

　　从凌晨的露珠开始，梦境拒绝流俗。黄昏的落日里，有绚烂和凝思，连流水都开始拒绝岸的挽留。

　　不是匆匆的逃离和躲避，语言在时光里变旧变淡，文字的声音在光阴里渐趋平静，而思想穿越时空，它不是站在鲁迅的肩头，也不是只停留在鲁院高高的大门上。

　　思想的羽翼多么丰满，无论风霜雨雪，也无论有多少光年的距离，它始终飞翔着，一路飞一路歌，若阳光普照。

　　风吹动万物。星月变换循环，小草绿了又枯，枯了又绿，生命轮回。今天与昨天是否不同？我曾经的梦想与你昨日的梦想必定大相径庭。

　　然而，我们必定走过相同的路径。比如此刻，在立冬的寒风里，我听到了秋天走远的脚步声。我轻轻、轻轻走过鲁院的小径，银杏的落叶在砖石上反射着银光，它们和着我呼吸的节奏，听我这立冬时节内心的歌吟纷纷。我的影子与谁的影子重叠？我坐过的椅子谁曾经坐过？我敲过的键盘曾被谁敲进了历史？

　　或者，明天，谁的脚印将覆盖我的脚印？谁会再次坐在我坐过的地方写字、喝茶、读书、思考？谁的手指将轻抚过我曾敲击过的键盘？

　　每一段光阴，都有着各自的传奇和神话。而鲁院就是我们的传奇，共同的传奇。

　　多年后，鲁迅的思想和精神将继续传播。

　　鲁院的纪念册里，会有我们的身影吗？

　　五

　　在鲁院，光阴短暂，而我们不会厌倦——

　　这红尘中的纷攘，这喧嚣中的宁静，这小院的风声、雨声和月光，这对文学的执著、坚守，这文字中的突围和传承……

　　在鲁院，我们亦不会荒废和虚度——

　　鲁院的门，始终敞开着。没有虚妄的慨叹，没有名利的追逐，只有如饥似渴地学习、学习再学习。用一颗心去温暖另一颗心，用文字铺满了整个秋天，还有接下来的冬天，用格言警句般的节奏记录每一天。

　　明天，我们将走出鲁院，天空会更加辽阔，世界会更加博大。

　　一片叶，蓄满了春天的力量，一滴露水，蕴含了秋天的深情，而我，读着鲁迅的诗章，在飞逝的光阴中，慢下来、慢下来，伏低身子前行。

　　一步一个脚印。一天有一天的声音、色彩、温度。

　　如果是灯盏，就拨亮灯芯，照亮暗黑；如果是青草，就要昂首，渲染大地一片春色；如果是飞鸟，就一定衔来枯枝筑巢，造温馨庭院。坚守文学，人生必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