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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长夜》的“救赎”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1月07日10:08 来源:中国艺术报 乔宗玉

  中国话剧的诞生,源头之一便为1899年上海圣约翰书院在圣诞节的演出。话剧作为舶来品,能够在19世纪末戏曲剧目已然非常丰富、形式已然非常精致的中国茁壮成长起来,更多的原因是,它弥补了中国本民族文化中所稀缺的、来自于基督教文明的救赎精神。中国戏曲多以喜写悲,以“大团圆”的结局安慰世人,即使秦香莲被丈夫陈世美抛弃了,人们也会相信她能通过包公讨还公道,在简单的“好人好报”“恶人恶报”中寻求心理满足。这种乐感文化,显然不利于处于鸦片战争以来内忧外患中的中国民众。中国话剧受到中国人的关注,除了宣传革命,就是让人们开始反思自己浑浑噩噩的生活,产生原罪感,并试图获得救赎,最典型的莫过于曹禺的《雷雨》 。

  日前,中国国家话剧院原创现实主义题材剧目,也是院庆剧目《长夜》 (编剧:李宝群、导演:查明哲)在国家话剧院剧场上演。 《长夜》八易其稿,不断打磨,足可见查明哲导演对剧本的重视程度。在之前的剧本创作研讨会上,查明哲导演谈到,他想在《长夜》这个农民工题材的戏中体现奥尼尔戏剧的诗化因素。彼时,笔者曾表示疑惑,当时就提问:“打工者能看懂奥尼尔吗? ”查明哲导演闪烁着他理想主义的目光说道:“可以的! ”怀着这个问号,笔者走进剧场,看到《长夜》的首演,笔者热泪盈眶,这泪水一为舞台上精彩的演出,二为中国原创现实主义题材话剧达到一个新的高峰——写实的、诗意的、久违了的“救赎” ,这是有良知、有实力的中国话剧人的历史担当。

  《长夜》的剧作结构采取了锁闭式和群像式相结合的方式。冬夜,一群进城务工已有一些年头的农民工聚集在他们的“精神领袖”嫂子的月牙楼。已然发迹的崔二哥与还在做包工头的佟老三热烈地追求着嫂子;从牢里出狱的虎子抱着复仇的心,追问当年坑他下狱的人……真相大白后,每个人在痛苦的煎熬中,走出漫漫长夜,迎接黎明。 《长夜》中透着奥尼尔的《走进黑夜的漫长旅程》 《天边外》 《琼斯皇》 、曹禺的《日出》 《原野》 《北京人》 、夏衍的《上海屋檐下》的情愫和痕迹,但它又是当代的,展现了当代底层劳动人民的苦乐,尤其是他们的苦难——自徐晓钟导演的《桑树坪纪事》之后,笔者未见过比《长夜》中农民所经受的苦难更深刻、更深沉的苦难。查明哲导演这种直视现实、这种慈悲情怀,恰似一道闪电,划破莺歌燕舞的娱乐戏剧夜空。

  《长夜》最后一幕,在全剧高潮之后,不再是剑拔弩张的悬念、冲突,转而为主人公们各自思索、情绪,这种看似散淡却又饱含内在戏剧矛盾的戏,是笔者对《长夜》最为欣赏、最为感动的部分。同时,正是这一幕戏充盈了“救赎”精神。崔二哥与佟老三酒后吐真言,他们诉说内心的痛楚,仿佛在教堂忏悔,“恶分大小吗? ” ;荷花向虎子坦白了自己为了救他,做过“站街女” ,“天总是黑的,可我不想在夜里活着” ,“咱的日子还得朝亮处走” ;年轻一代的月儿和二龙诉说着对未来回老家种花务农的向往,“不再为钱活着” ,“为了这个梦想生,为了这个梦想活” ;嫂子向崔二哥、佟老三说了自己的秘密……整幕戏,如同一部交响配乐诗,循序渐进,跌宕起伏,迈向情绪高峰。

  《长夜》对现实的穿透力度,在当今是绝无仅有的。资本原始积累时期的血腥“原罪” 、官僚腐败无耻、暴发户为所欲为、社会转型期农民工的众生相以及他们为这个国家所做出牺牲……尽管“长夜”漫漫,可黎明终将来到,人该怎么活?笔者不禁想到曹禺先生谈《日出》创作动机时说的话,“人应当像人一样活着,不能像当时许多人一样活着,不能像当时许多人那样活,必须在黑暗中找出一条路子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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