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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里掘一口深井——电视剧《老农民》编剧高满堂谈艺术创作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1月01日07:57 来源:人民日报 任姗姗
  图为《老农民》剧照。  图为《老农民》剧照。

  为8亿中国农民立一部正传,是剧作家高满堂用5年时间专心做的一件事。

  为这件事,他走了六个省份,采访了曾经的工作组组长、人民公社社长、县委书记、地委书记、市长,一直到主管农业的副省长,一共200多人;还通读了费孝通的《乡土中国》、周立波的《暴风骤雨》、柳青的《创业史》、李凖的《李双双小传》、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浩然的《艳阳天》……他秉现实主义之笔,把共和国60年农民物质生活与精神世界的波折、迂回、疼痛、沉重,把历史的光亮、人民的光彩,一切的一切,都浓缩在了黄河岸边的“麦香村”。

  如今,60集电视连续剧《老农民》终于与观众见面,高满堂的心里更踏实了。他说:“一句话,我竭尽全力,我对得起8亿农民!”

  记者:《老农民》是您“农工商”(《钢铁年代》《温州一家人》)三部曲的收尾篇,为什么要以“老农民”这一朴实至极的名字来命名?

  高满堂:“老农民”三个字朴朴实实,不是在空气里飘着的,也不是在边缘上滑着的,它是砸在地上的东西,真正是掷地有声。这部剧反映的是8亿农民60年的历史,没有回避任何历史时期,足以匹配这个名字。也有人问我:这么朴实的片名不怕把观众吓跑吗?我说,《老农民》没噱头、不狗血,不以片名博眼球,而要以实力说话。其实,创作者的浮躁、商业化的蛮横,从一些不伦不类的片名就能看出来。片名就像一个火车头,若你那火车厢里承载都是真货,就不必担心。

  记者:中国是农业大国,有五千年的农耕文明史,你为什么选择写共和国成立前后的这60年(1948—2008年)的农民历史?

  高满堂:我觉得最精彩、最有戏剧性、变化最深刻的就是这60年。毛主席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里阐明,农民问题是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历史的发展告诉我们,农民问题同样是建设中国的根本问题。60年里我们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就是要以农为本、以农为先。事实证明,任何一个政党都没有像中国共产党这样能真正把农民问题解决好。

  记者:这是你写作之初的想法,还是5年采访的所见所得?

  高满堂:写作之初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想做一部农民戏,我是在走访中得出的这个结论。采访中,很多农民对我说:高老师,我们过去的故事您得写,我们今天的故事更精彩。在河南、在黑龙江、在山东,我看到今天的农民确实走向了富裕,这是不争的事实,这充分说明社会主义好、中国共产党好、改革开放好,这三个“好”坚定了我写这部戏的信心。试想一下,任何一部喜剧、一部丑化或者单纯歌颂农民的剧,都不足以真正体现农民的本质。现实主义不可能离开土地和历史去飞翔,《老农民》最大的特色就是一个“真”字。

  记者:其实最难写的是当代,你的信念除来自扎实采访,是否也受到当下大环境的影响?

  高满堂:中国电视剧的繁荣与发展是显而易见的。但我们打开电视机,依然会看到狗血神剧、歪曲历史、阴谋诡计、打闹苦情;故事成了货币,人物没有个性,似乎一切都可以复制模仿。这实际是作家的个性在丧失,在市场面前放弃操守,沦为了市场的奴隶。创作《老农民》的时候,我就面临这个问题:是靠狗血剧情吸引人,还是坚持个人的创作理想?它一直折磨我,但我最后做了选择:创作者要讲良心,不能把一部歪史留给子孙,我们有责任告诉后代今天是怎样走来的。

  制作方山东影视集团和四家卫视不畏市场风险的支持让我感动。通过《老农民》,我们也发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在根本上并不冲突。一些主旋律题材的影视剧没能赢得观众,问题在于你的故事讲得不清楚、不精彩、不好看。一部文艺作品,缺少艺术感染力,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无人欣赏、无人喝彩。一部剧有意义没意思观众不会喜欢,有意思没意义观众同样会抛弃你,我们需要贯通二者。观众无罪无错,只是我们作为叙述者做得不够,本事不够。

  记者:那么,作品的“意思”从何而来?

  高满堂:一切鲜活生动的人物,都不是在咖啡吧里、空调房里、冰镇啤酒、法国红酒里诞生出来的。一切的意思、一切的想象都应该靠着坚实的土地,从大地上起飞。我曾经当过知青,但若还用知青的经历去判断和创作《老农民》一定会失败。真正走下去,我才发现自己对于农民的无知和浅薄,发现一切想象力距离现实生活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我们的作家艺术家常常太相信自己,但大聪明其实是在生活里。作家有两个翅膀,一个是生活的翅膀,一个是想象的翅膀,两个翅膀同时拍击才会有气流,才能飞得远。读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我常自叹弗如,因为那是真正从土地里冒出来的文学。但我们的电视剧有多少是从生活里冒出来的?创作真的耍不得小聪明。

  记者:新世纪以来一些文艺创作和文化消费,农民几乎成为缺席、失语、边缘、扭曲的代名词。你创造的农民形象却是久违的鲜活和立体,其典型性让人信服。

  高满堂:这部剧里的每个人物都不是白给的,都是我采访5年的感受,集中起来的艺术形象。60年“麦香村”里进进出出形形色色的人物,我没有事先预设他们,而是先走到生活中去发现,然后再把他们包装移植到“麦香村”里。

  请问回想2014年的电视剧,你能记住哪些人物?大多数都是类型化的,个性面貌都差不多。但我们今天能忘记李双双、李有才、梁生宝吗?我们现在都在开着情节的列车狂奔,但人物还留在始发站。每年一万多集中国电视剧,但是留不住人物形象,是个问题。

  记者:所以,当下的电视剧创作者更需要坚定的文化理想。

  高满堂:这种文化理想特别神圣,它召唤我必须老老实实,对得起观众。其实,一个好的剧作家应该是老中医,给人祛邪治病,而不是在市场上兜售大力丸、狗皮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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