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青春 >> 新闻 >> 正文
|
|
笛安和郭敬明
|
11月1日,作家笛安的新作《南方有令秧》上市,首印40万册。之后的几个周末,她几乎以一天两个城市的频率开始了全国签售。笛安的宣传人员说,在笛安签约的“最世文化”公司中,只有落落、安东尼和笛安有这样的待遇—当然,最世文化的老板郭敬明属于另一个量级。
但笛安与其他同公司的作家又有一些不同,在最世文化副总裁痕痕的口中,笛安是“贯通青春文学和严肃文学的桥梁型作家”。
“我基本没动用我爸的力量”
2002年初,笛安19岁,只身一人飞往法国,开始七年的留学生涯。
在与中文世界完全隔绝的日子里,她反思母语,开始想用母语写一个故事。
“我甚至没有想过这是一个小说,我只是想用我说话的方式来写一个故事。”于是,在2002年的末尾,她开始写作处女作《姐姐的丛林》。
那是个发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的故事。妹妹安琪漂亮、有灵气,姐姐北琪善良、努力、有一腔热血。她讲述了她们的成长,以及这过程中切肤的痛。
2003年,非典后的暑假,笛安回国。下飞机当晚,她把书稿的电子版给了母亲蒋韵,说自己“写了点东西”。
笛安的父母都是作家。父亲李锐著有代表作《无风之树》《厚土》等,一度被认为是诺奖的有力争夺者,母亲蒋韵以《栎树的囚徒》闻名,现任山西省太原市文联名誉主席。
在蒋韵的记忆里,女儿并没有写作的禀赋。过去,笛安虽做过高中校刊的编辑,但蒋韵一直只是觉得那些文字里弥漫着中学生的流行腔调,她称之为“贺卡体”“文摘体”。
她并没有期待女儿会成为一个作家,反而觉得女儿有解读别人小说的才能,希望笛安能在大学里教书、做学问。
但夫妇俩读完中篇小说《姐姐的丛林》,李锐和蒋韵深受震动。他们发现女儿的文字脱胎换骨,两个人“用眼睛互相询问”,是什么让笛安一下子长大了?也正是这次阅读让蒋韵发现,原来女儿是天生的悲观主义者。
笛安是独生女,爱笑,笑点也低。周围人常觉得她幸运,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父母民主,家中有文化氛围。“但这种家庭也有一个缺点,家庭成员 (之间的关系),不是特别有生命力的感觉。像《姐姐的丛林》里说的,父母和女儿说话都是点到为止,大家会遮掩很多东西,但是一团和气的表层还是在维持。这 个小孩(指安琪)在成长的过程中是有一点困惑的。”笛安描述自己的成长感受。
之后的故事,笛安已经讲述过多次。
父亲李锐把这篇小说给了《收获》杂志的编辑,没说是自己女儿写的,只说是一个年轻人的作品,让对方看看,如果不合适就不要发表了。署名中她将“李笛安”的“李”字隐去了。
《收获》编辑部很喜欢这篇文章,将之刊登在2003年第六期上。
一年后,笛安写出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告别天堂》。春风文艺出版社看过稿子,想出版,便给李锐打电话。“我爸说,我记得你啊,你最近怎么样?那边说,今天不找你,找笛安。”笛安复述当时的情景。
2005年年中,笛安的第二部长篇《芙蓉如面柳如眉》完成,发表在2006年初《收获》的秋冬卷长篇专号上。
笛安的两部长篇均在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首印量都是两万册。父母对她的写作有了信心。“用我爸的话说,祖师爷还是赏了这碗饭的。”
2007年,李锐、蒋韵合著的《人间》问世。有评论家在讨论这部作品时,提起了他们的女儿笛安。“很多人不相信,但我在这条路上,基本上没有动用过我爸的力量。有的人不信那就不信去吧,无所谓。”笛安这样说道。
被郭敬明打动签约柯艾
2008年,笛安写作《西决》。
她本来打算写成一部中篇,到两万字时,对作品很不满意,打算推倒重来。MSN上的好友痕痕听说后,说想先看看。看完后,痕痕告诉她,她觉得这篇文章很好,他们想做连载,同时还想与她签约。
痕痕当时是上海柯艾文化传播公司(后成为最世文化旗下公司)的文字总监,郭敬明是她的老板。2006年,柯艾文化刚成立时,他们就想签下笛安。笛安因为当时还在读书,拒绝了,但和痕痕却成了在MSN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朋友。
这个时候,笛安面临毕业,但并不想留在法国。她觉得那里生活太过安逸,自己仍想回国来闯一闯。但她也很明白,自己作为年轻作者,机会并不算多。
不久,痕痕向她转达了郭敬明的话:“小四说,你这本书,如果交给我,我会拼命地做。痕痕专门说,这是原话。很打动我。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我会拼命做你的书。直到今天都没人说过。在我的所有可能性里,柯艾是最有诚意的。”笛安说。
笛安只提了一个要求,希望签约后,她还能给一些纯文学期刊供稿。柯艾方面同意了。当年,他们签约。
2009年,《西决》由柯艾文化公司推出,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笛安签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出版合同,首印量20万册。
《新京报》作了报道,标题是“作家李锐女儿出书讲述父辈传奇”。但很快,媒体就不需要再用李锐的名字做标签了。
当时,笛安正在法国昏天暗地地写硕士毕业论文。《西决》推出两周后,郭敬明在MSN上给她留言,《西决》加印了。
“我当时还没有百分之百地意识到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后来明白,就在那一刻,你作为作者的命运被改变了。”笛安说。
那年8月,笛安在上海书展签售。“第一次看到有读者在我面前排队,把一本又一本书递到我面前,让我签。我感觉有了自己的读者,一切都不一样了。”
后来,郭敬明劝她,既然这么不喜欢《西决》,那就写一点自己喜欢的,比如书中姐姐那个角色。因此,笛安才有了“龙城三部曲”的概念,写作了后续的《东霓》和《南音》。
也正是因为这几部作品,使笛安分别以240万、170万的版税,登上2010年和2011年的中国作家富豪榜。笛安逐渐变成了畅销书作家。
2013年,郭敬明导演的《小时代》上映后,一时大热,褒贬不一。7月15日,《人民日报》刊登一则评论,批评郭敬明的《小时代》“奉消费主义为圭臬”,并称不能无条件纵容《小时代》拍续集。
一周后,笛安在《人民日报》发文《质疑畅销不等于否定市场》,她在文章中提出:“今天的作者们面临着比18世纪复杂得多的市场状况,有影视的 竞争,有营销手段的辅助,等等。可正因为如此,作为写作者,才更不应该将‘好作品’和‘畅销’做如此简单粗暴、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
作为一个畅销书作家,笛安写作时并非针对市场需求做简单对位。比如如今出版的新作《南方有令秧》,写作前,她和郭敬明商量构思。郭敬明觉得, 这个作品的市场会比“龙城三部曲”差很多。笛安坚持要写。“你不可能永远畅销,你没有必要总想着它。总有一天热度会退,没那么多人会关注你。但我还是会继 续写,还是会有读者记得我。”笛安说。
不过,几年下来,笛安本身已成为品牌。
2012年,李锐推出新书《张马丁的第八天》,在宣传期里,李锐除了被介绍为“中国最有可能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还经常被强调是“畅销书作家笛安之父”。
《南方有令秧》出版一个月,已加印三次。
属于什么文学不那么重要
《文艺风赏》杂志的出现,从某个程度上来说,是笛安将自己的审美情趣传递出去的尝试。
2012年末,最世公司推出《文艺风赏》,笛安任主编。
杂志定位为纯文学杂志,面向年轻人。每期杂志都会刊登文坛新人的作品,同时,也有一个“青梅煮酒”版块,由笛安对话文坛重量级作家,如莫言、阎连科、格非,甚至她的父亲李锐。
这本杂志一度引起学院派当代文学研究者的重视,他们认为,因为父母的关系,相比于其他80后作家,笛安与上一辈作家能走得更近。这本杂志是目前中国唯一一本青春文学和严肃文学共存的杂志,而笛安是其中的那座桥梁。
这也符合公司给笛安的定位。
作家张抗抗曾在公开场合评论笛安,认为她的作品跟“青春文学”有区别。
《南方有令秧》推出时,最世公司用“纯文学代表人物”来形容笛安,而非“青春文学作家”。
自己的作品和其他青春文学作家的作品风格不同,她说自己并非刻意为之。“只不过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我自己并没有一定要和那些作家不一样。”
她对“青春文学”的定义也并不赞同。她认为,青春文学和推理、武侠、科幻不一样,它不算独立的类型,因为在青春文学里没有一套这 个世界独有的价值观,以及围绕这个价值观的一套规则。因此“在这个层面上,青春文学和严肃文学不该有界限”。对她而言,曾经最吸引她的主题,最想写的东 西,写出来了。现在这个东西在转变,她也顺应它,由它自然而然地发生。“我的作品属于什么文学,不那么重要。”她说。
在有关80后作家、青春文学的诸多质疑声中,有一批评论家认为,他们并不关切当下的社会发生了什么。
笛安承认,这确实是个问题。但当下中国发生的许多现实并不符合她作为写作者的审美。把什么东西文学化,本身就代表了一个作家的审美趣味和倾向。不过她依然尽力,希望下一部或下下部作品,是关于当下的中国。
而她唯一担心的是:“我不知道那时的审查制度是怎样的。”
(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