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咏小河 心向大海

　　读了悟义《感悟》这本集子后，我不得不承认，内心里有一种实实在在的感动。这种感动更多地来自悟义的歌词。

　　歌词文体，看似易为，实则大难。有人以为歌词就是诗歌，把诗写好了就是一首好歌词。这种想法，在古代大体是不错的，如《诗经》里的诗都是配乐的歌词。现当代的古体诗，亦多如此。但在新诗中，虽亦有如胡适的《也是微云》《希望》《梦与诗》《小诗》《上山》，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戴望舒的《有赠》等被谱成歌曲并广为传唱，成为脍炙人口的大众流行歌曲，然而，大多数的新诗，包括胡适、刘半农、徐志摩和戴望舒的大多数作品，是难以谱曲传唱的。即使是已谱成歌曲的作品，也大都作了改动，以适应歌曲的接受美学要求。如胡适的《希望》谱曲时已作了改编，歌名亦改为《兰花草》。戴望舒的《有赠》亦为同样情形。戴望舒作词的电影主题歌《初恋女》由著名演员王人美演唱，上世纪30年代风靡一时。但歌词是戴望舒将其诗作《有赠》作了较大的改动之后写成的。现当代歌词除了要有诗的基础，同时还要贴近大众的语言和趣味，高雅与通俗之间，是让作者颇费思量的。一首歌词的成功，取决于雅与俗的准确拿捏。

　　悟义这本《感悟》收入的歌词，大都是谱了曲并被演唱了的。或许有人会认为凭着作者的经济实力，这并不难做到。但歌词的写作水平与其他文体一样，与身份、金钱等外在条件并无关系，只与心灵、才华等内在因素紧密相联。悟义的歌词之所以令我感动，首先是因为它们具有一种思想的高度，这种思想高度能够把握时代精神和捕捉时代主旋律。他的一些作品展现了炽热的家国情怀和爱国主义精神。如《节日的歌》：“天上花开花落/地上霓虹闪烁/人人喜上眉梢/神州一片欢乐/天上花儿朵朵/地上曼舞轻歌/生活有滋有味/天地一派祥和/节日的歌/欢乐的歌/歌唱幸福的生活/幸福的生活/节日的歌/欢乐的歌/歌唱我的祖国 祖国/一派祥和”。这首歌所咏唱的，既有个体的，也有集体的情感；既有个人小家的，也有祖国大家的生活。个体与集体、家与国在作品中水乳融合，活泼欢快的抒情之中寓含着庄重严肃的主题。又如由歌唱家阎维文演唱的《祖国让我告诉你》：“你的大海那样浩瀚/我是一艘航船/朝着你指引的方向/鼓满远征的风帆/你的田野希望无限/我是山花浪漫/感恩你的阳光雨露/回报生机一片/祖国啊 祖国/让我告诉你/告诉你家乡的巨变/五谷丰登风光无限/祖国啊 祖国/让我告诉你/告诉你喜事连连/万象更新祥和平安/你的天空那样蔚蓝/我是一只雄鹰/透过迷雾穿越风雨/去追赶时间/祖国啊 祖国/让我告诉你/告诉你生活的温馨/家家户户幸福美满/祖国啊 祖国/让我告诉你/告诉你心底的秘密/你的儿女把你爱恋”。这首歌在现实主义的基础上，洋溢着乐观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情绪，抒情主体视野宽广，胸怀开阔，气势磅礴浩荡，情感恢弘深沉，有力地表现了作为当代中国核心价值观的爱国主义精神。

　　悟义歌词的思想高度，还在于其对中国乃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中华文化乃多元一体文化的国情的深刻体认。悟义不是少数民族，但他的歌词创作却自觉地开辟少数民族题材，对少数民族文化表达由衷的赞叹，对民族和谐进步发出热切的呼喊。如《我爱唱蒙古歌》：“说不清是旋律优美还是声音奇特/从小我就喜欢草原牧歌/有个画面魂牵梦绕/有个声音在心中流淌成河/我爱唱蒙古歌 蒙古歌/歌中有我的草原 草原传说/我爱唱蒙古歌 蒙古歌/歌中有我的辽阔 梦中的辽阔/我爱唱蒙古歌 蒙古歌/歌中有我的奶酒 爱喝的奶酒/我爱唱蒙古歌 蒙古歌/歌中有我的爱情 爱情的花朵/说不清是姑娘美丽还是嗓音清澈/至今仍温暖着我的心窝/牧羊的身影终生难忘/牧歌让我忧伤也让我欢乐/我爱唱蒙古歌 蒙古歌/歌中有我的奶酒 爱喝的奶酒/我爱唱蒙古歌 蒙古歌/歌中有我的爱情 爱情的花朵/我爱唱蒙古歌 蒙古歌/歌中有我的奶酒 爱喝的奶酒/我爱唱蒙古歌 蒙古歌/歌中有我的爱情 爱情的花朵”。整首歌共六段，却出现八句“我爱唱蒙古歌”，这种反复手法固然是修辞的需要，但修辞立诚，歌为心声，因此更见出作者心灵深处的情感。又如《藏家儿女的心》：“茫茫云海/情系群山/起伏的喜马拉雅/伸向天边/雅鲁藏布江哟/奔向大海/肥壮的牛羊/恋着草原/呀啦嗦 嗦呀啦/藏家儿女的心哟/与祖国母亲/紧紧相连/冰川雪莲/相依为伴/雄鹰展翅/遨游蓝天/青青碧波/连着远方/奔驰的骏马/志在四方/呀啦嗦 嗦呀啦/藏家儿女的心哟/与祖国母亲/紧紧相连”。抒情主体放眼雪域高原的蓝天大地，以比兴和借喻的修辞手法，形象而生动地描绘出藏族儿女对祖国的忠诚。只有怀着对少数民族人民的深情厚意和对少数民族文化的真诚热爱，才有可能写出这样的词章，才有可能唱出这样的颂歌。《藏家儿女的心》和《我爱唱蒙古歌》等词作，充分体现了悟义作为一个现代公民对族群平等和民族国家命运共同体的清醒和自觉的意识。

　　悟义更多的歌词，是对爱情、亲情、乡情和对自然美景的诉说与吟咏。比如他感叹各种各样的爱情：坚贞不渝的爱，已成追忆的爱，未能实现的爱，脚踏实地的爱，浪漫幻想的爱……这些作品并无宏大的主题，而是对生活、人性与性灵的温情守望。然而，在如河流般奔涌或如微风般吹拂的抒情之中，也仍见出理性的潜行，理想的闪烁。他以一种人生的睿智和对人性的宽容，以对生活的独到理解与坚定信心，凝视着他的歌吟对象。“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没有大江的气势磅礴/只有岁月激起的浪花朵朵/我是草原上的一条小河/绕过高山 穿越大漠/征途上还有无尽的跋涉/不要说道路坎坎坷坷/酸甜苦辣都是歌/没有湖泊的平静清澈/没有山泉的亮丽景色/只有春风荡起的浪花朵朵/我是草原上的一条小河/山川给我跳动的脉搏/阳光给我青春的光泽/我的生命奔流不息/远方的大海呼唤着我”。如果将大叙事比作大海，小叙事比作小河的话，悟义的《我是一条小河》这首作品或许可以反映出其歌词创作的整体风格：歌咏小河，心向大海。

　　(《感悟》，悟义著，作家出版社2014年12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