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选择TAXI》：用虚构拯救现实

《了不起的选择TAXI》剧照

　　虽说电视剧总归是虚构的，但像日本电视剧《了不起的选择TAXI》这样的虚构倒也不多见——每集的独立剧情看似一个个寓言故事，基于科幻想象的虚构创意，却浸于朴素又写实的叙事风格中，于是那些略显荒诞的情节串联起来也就显现出本来的面目，即生活本身。在程式化的叙述段落中，起先自带陌生化效果的人和事，渐渐都演变为每个人都可能经历的真实情境，剧中人物的冲动和过失、领悟和成长、事与愿违的困窘、因果相扣的命运，都让观众从一次次无奈又疯狂的选择中获得人生启示。这部电视剧是科幻题材，却不是科幻作品，它只是一部日常生活的教科书，试图用彻头彻尾的虚构拯救现实中迷路的人。

　　“选择出租车”是寄予了人类理想的穿越工具，每集故事的主角因无心之过或误入歧途而身陷囹圄时，总会偶然搭上路边停靠的选择出租车，司机载着这些被生活击垮的人们回到过去，为他们提供重新选择、改变命运的机会。驾驶这辆车的司机名叫枝分，显然有象征人生分岔路之意，每集开头和结尾，枝分先生都会坐在一家用英文“选择”命名的咖啡馆里享受业余闲暇，和店长、店员、客人们在日常相处时发生一些小小意外，呼应整集剧情。第一集开头，初次登场的枝分面对菜单举棋不定，向店员询问菜品、反复纠结，将店员的耐性消磨殆尽。在这段戏剧化的点菜选择困难情境中，枝分道出了全剧主题“所谓的人生就是连续的分歧点，人的日常生活中，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分歧点，并且对其被迫做出选择。一旦选择错误就无法回头的这就是人生，在这些分歧点面前如何选择，将会决定接下来的人生”。在随后每集中，枝分都会反复陈述这一主题，带乘客回到选择的分歧点。重获选择权的人们绝境逢生、满怀信心要让全局按照自己意愿发展，却往往忽略了枝分的那句提醒“重新选择也未必都会顺利”，于是，剧情就像实验和游戏一样展开，不同的选择导致不同的结果，不断的选择带来不断的新变化，有趣、揪心、出人意料。

　　第一集中，事业不顺的无名演员早早预订餐厅、准备钻戒，计划一次惊喜求婚，不料因迟到引起女友情绪爆发导致分手。回到过去的他为迟到诚恳道歉、顺利求婚，突如其来的误会却再度引发战争。他第二次回到过去，了解到误会的真相，就在最接近幸福之时，最可怕的意外发生，一伙劫匪闯入餐厅，女友奋不顾身替他挡枪。他带着震惊和悲痛第三次回到过去，决意牺牲自己挽回女友的生命，爱唤醒了因为生存、因为生活而日渐麻痹的人性，这个龙套演员用尽全身心力量，战胜自私和软弱，第一次成为了主角，也第一次领悟了爱的意义。他向女友深情地告别，最初分手时被泼洒在胸前的红酒变成了最后为爱牺牲涌出的鲜血。伤心欲绝的女友发现了选择出租车的秘密，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另一家餐厅，收获了幸福。第三集中，和老板婚外情的女秘书误以为老板太太有了外遇，企图谎称怀孕催促老板结束貌合神离的婚姻，与自己开始新生活，可因为时机选择不当，她的摊牌逼婚计划一再泡汤，甚至回到过去后，在争执中酿成惨剧。她带着不甘和嫉恨再次穿越回去，誓要摧毁那段妨碍自己幸福的虚伪婚姻，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老板太太不仅没有外遇还真的怀了孕，厌倦了全部的她主动了结这份不道德的情感关系，找回自我也找回健康明朗的青春。第四集中，因为一时怄气被厂长解雇的失业青年，在公车上捡到一张即将于当天失效的中奖彩票，面临养家压力的他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虽然乘坐选择出租车可以重复尝试冲刺，但兑奖途中的各种障碍仍然让他一次次疲于奔命，在巨额奖金诱惑下最终盲目地搭上性命、死于街头事故，而这恰是前几次阻碍他兑奖的大堵车的原因。终究是贪念之下作茧自缚，是选择出租车的下一位乘客挽救了他——为遗失彩票而抱憾郁闷的主人被枝分带回数小时前的那辆公车，重新拥有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而那位失业青年也在彷徨过后主动找厂长和解，凭借一技之长重新站在了本该属于他的岗位上。

　　这三集都险些出了人命，可见回到过去、自己掌握主动权未必都能如人所愿。这辆了不起的选择出租车，和那只拥有万能口袋的机器猫哆啦A梦有点类似，既着眼于满足人的理想和欲望、借助未来科技随心所欲，又用反向的结果警醒人们并没有“悔不当初”的最佳选择，正确的选择其实就是正确的生活态度。在八年交往中一直忽略女友感受、不懂换位思考的演员男友在突发状况频发的穿越中学会了尊重他人、体谅对方，两人也终于明白什么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意乱情迷、丧失做人准则的年轻女孩也在遍体鳞伤的穿越中看清了真正该放手的错误选择。兼具技能和经验的资深工人不惜放弃事业追求，筋疲力尽地追逐不劳而获的幸运，只能悲剧收场，比起天上掉下的一亿元“大馅饼”，脚踏实地认真工作才是真正通往幸福的捷径。

　　其实，这种关于人生、命运的选择主题并非首次出现在电视剧中。去年的韩剧《未来的选择》曾以一位名叫罗未来的现代女性的奇特穿越经历来探讨选择对未来的影响，不过韩剧到头来还是纠缠在了谈情说爱这件事上，原本颇具哲思意味的主题在三角恋中也失去方向、不知所云。《了不起的选择TAXI》没有偶像明星效应和华丽视听体验，但犀利谐星出身的编剧升野英知和男神级演员竹野内丰擦出的火花，却带来了此起彼伏的剧情惊喜和创意巧思——每集都有一部名为《犯罪刑事》的电视剧以剧中剧形式出现，夸张怪诞的表演总与剧情和人物产生某种关联；枝分虽然外表像个严肃的机器人，却有不按常理出牌的呆萌个性和过分顾虑他人看法的敏感特质，开场的枝分个人段落总以冷幽默铺陈全篇，敬业又另类的司机还不断推出新服务，给每集一成不变的穿越过程增加新鲜感，用幽默感将平淡无奇的写实镜头渲染出写意性的科幻氛围；尽管每集剧情独立，但通过人物串场避免了故事之间彼此割裂，体现出了真实生活的整体感。别出心裁的创意和巧思，配合着价值取向正确、通俗又深刻的剧情，才是说服观众甘愿每周等一集的周播剧品质，也是电视剧原本该有的样貌和姿态——是虚构，更是对现实有用的虚构，是提供人们娱乐，更是指导人们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