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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深:张齐贤的犟与宽容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12月18日09:48 来源:解放日报 高深

  北宋时有位大臣叫张齐贤,字师亮,布衣时居洛阳。这人慷慨有大略。他曾以布衣身份献策于宋太祖马前,被太祖召见于西都行宫中,张齐贤以手做笔在地上画来画去,陈说十件献于太祖的策略。太祖初看觉得都有些道理,经再三斟酌,对其中四策表示赞成,余者忽略不计。不料这张齐贤不识好歹,坚持认为他所说的十策皆善,认为太祖不识优劣。于是太祖大怒,命武士将他拽出。

  这张齐贤特有自信,不介意暂时被埋没,尽管太祖已经肯定了他的四策,他仍坚持十策,不肯让步。对于一个怀有百折不挠的坚定意志者,或许心中就没有什么失落,也没有什么满足。他们事业的空间永远有一块空地。

  认识张齐贤的人都称赞他真是个豪俊之士。

  可是,也别因此就小瞧了宋太祖,他还真是独具慧眼。事后太祖告诉太宗:“这次我去西都,只收得一个叫张齐贤的。我现在撂着他,先不让他做官,将来你可以用他做宰相。”

  豪俊,不懂得见好就收,跟太祖这样的“老佛爷”般的人物,仍然一根筋,认死理……其实这还只是张齐贤为人的一个方面,他还有另一面。张齐贤做江南转运使时,一次家宴,有个家奴窃银器藏在怀里,恰好被张齐贤在帘后无意中看见,他装作没有看见,始终没追究此事。后来张齐贤三为宰相,门下厮役大多沾光得了一官半职,唯独这家奴一毫没沾。有一次这家奴实在忍不住了,就在相爷身边自言自语:“我是府上侍奉相公最久的奴才,比我后来许久的人都做了官,相公怎么唯独漏下了我?”言过泣泪满面。张齐贤见此状很怜悯地说:“我本想一辈子不说的,而你却来埋怨我!你还记得在江南家宴上窃银器一事不?三十年来我从未对别人讲过,也不曾问过你吧?我位居宰相,应当激浊扬清,怎么能举荐一个盗窃者做官?我念你侍奉我多年,今日送你三百钱,你自己出外谋生去就是。”家奴震骇,泣拜而去。

  这个张齐贤是位能成大业之才。他有自信,为宋太祖献十策,太祖只认同十分之四,按说一个布衣,皇上已经够赏脸的了,本该满足见好就收。不。张齐贤有充分的自信,认准了他献的十策皆善,竟然敢于跟皇上掰个上下,结果皇上发了怒,令武士拿下。

  事实也不能怪张齐贤“一根筋”,皇上只是为暂时“撂着他”找个借口,才忽略不计其余六策,是给太宗储备干部呐。张齐贤“犟”且没有见好就收,让宋太祖加深了对张齐贤的认识,觉得他不是个投其所好,随波逐流,甚至没有自尊自信的人。他敢在太祖面前“坚持十策”,说明他的十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个勇于坚持真理的人。

  张齐贤的另一面是包容,更难能可贵的是包容却不失于原则。对家奴一时贪小便宜,并没有揪住不放,尤其不曾扩散其劣迹,连警告家奴一句也没有,是维护他的面子,免得家奴尴尬和人前失去自尊。实际上是给别人留有余地,也是给自己留有余地。彼此都留有一个转身的空间。

  张齐贤可贵之处是,并不把包容与坚持原则混为一谈。他三次为相,身边的人“近水楼台”,不少人都熬上了一官半职,唯独那个藏银于怀里的家奴一毫未沾。这个张齐贤除了指明家奴劣迹外,还大义凛然地表示:触犯他个人利害,可以包容宽恕,而事关社稷用人的大事,他则一步不让。难能可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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