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网>> 舞台 >> 评论 >> 评论 >> 正文

《盐》:自我的烙印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12月04日10:35 来源:北京日报 徐馨
    《盐》剧照,丹麦欧丁剧团出品 《盐》剧照,丹麦欧丁剧团出品

  “我已经想好了我的墓志铭:自我出生,至我离开,这中间所有的日子都是我的。”这是来自丹麦欧丁剧团的《盐》中,接近结尾处女主人公的一句台词。“所有的日子都是我的”,当听到这句台词平静地吐露在舞台上,有如看到大海深处涌动蕴藏着的巨大力量,而海面之上仅是缓缓而行的一排细浪。这也是观看《盐》全剧的感受。

  在此次戏剧奥林匹克中,相较于占展演主体的体量庞大的大剧场戏剧,上演于小剧场、两个演员的《盐》的关注度之高毫不逊色。这或许是由于欧丁剧团的声名远扬。50年来,这家由意大利人尤金诺·芭芭创建的剧团,安于丹麦小镇霍尔斯特布罗,以其戏剧人类学的学说与演员训练方法,吸引了20多个国家的演员加盟其间,同时带着作品走到数十个国家和地区。《盐》,是追随了剧团20年的两位成员——萝伯塔·卡拉里和詹·菲尔斯列夫——在剧团演出与训练任务之外的“个人成果”:两个人利用休息时间,经过5年研磨,呈现出这部时长不到90分钟的作品。

  《盐》剧起始于卡拉里对旅行的思考,起始于她和菲尔斯列夫围绕着旅行而起的一个个即兴片段,成型于芭芭将意大利作家安东尼奥·塔布奇的文学作品《风中的信》——安置于片段之内,使其成为情节线索:独行的女人穿行于希腊各个岛屿,为的是在风中潮水捕捉爱人的足迹和爱人的气息。

  全剧是一首复调曲子:低沉、千折百回的女人的说话声,以及男人在现场交替使用几种乐器的音乐声。二者没有主次之分,只是一个借诸人声与字眼,一个依附音符之上,倾诉的,都是来自心的最深处的声音。观众眼前这个站在舞台中央的她,无疑是剧中独自旅行的女人,她贯穿全剧的独白有时面向爱人,有时无人可对;始终偏居舞台一隅、时而浅酌时而撩拨琴弦的他,又是剧里剧外的谁?他是《盐》剧的现场音乐制作者,为女人的这场独角戏调配背景音乐;他是剧中女人的丈夫,用杯中物宽解深爱他人的妻子;他是剧中女人寻找的爱人,女人父亲的朋友,另一个女人的丈夫。《盐》以直观的独角戏的形式编织出多个角色,以一个人的独白唱出多声部的告解。

  “提着装满我风干了的眼泪的手提箱,我走在狭窄的街巷,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念头:或许他在这里?”戏的开场,疲惫的女人提着暗红色的手提箱,刚刚到达旅行目的地之一:小岛。它或许名不见经传,但是他曾来过。戏进行一半,敞开的手提箱被女人抡向空中,倾泻而出的是一箱子的盐。为什么是盐?是眼泪的结晶吧。而我更愿意将盐理解为女人强悍的生命意志:她用盐腌渍生活,以此对抗时光流转与人脑的健忘。尤其当她走到表演区的前方,从容、优雅地坐在盐堆前,从盐中准确地挖掘出咖啡罐、咖啡壶、酒精炉、火柴,一一擦拭,然后在我们面前煮上了咖啡:伴随逐渐而起的咖啡香气,女人对过往、对爱人的点滴回忆如此闪亮。她是一个不允许自己被生活随手涂抹掉的女人,她经历过的一切,都牢牢地烙上了她的印记,这源自她强大的愿力,所以在戏的尾声,她能对看不见的、甚至或许根本不知道这份爱的爱人说:“我依然爱着你,虽然我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剧中女人这份强烈的自我存在感,同样表现在作为演员的卡拉里身上:卡拉里不仅不对自己的身体陌生,而且无时无刻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自己嗓音的每一次精心的使用。卡拉里说的是意大利语,即使不借助字幕,我们也可以从她的声线、气息中感受到她的情感;卡拉里说的是心里的阡陌纵横,与她舞台上的肢体动作毫无隔膜:她的身体可以代替她说话;说话的是可以被身体全权代表的她。这是欧丁剧团独特的演员训练使然,也是卡拉里的个人魅力。身心合一,尚未建立起表演体系的我们的话剧演员难以到达的地方;身心合一,多少现代人早已不再拥有的本能,失去它,自我随之碎落一地。

网友评论

留言板 电话:010-65389115 关闭

专 题

网上期刊社

博 客

网络工作室